裴映不是京市本地人,他老家在樊城,一个资源匮乏的二线城市。
裴映聪明,从小到大奖学金拿到手软,可是每次钱拿到手里没等捂热乎呢,就全被父母以各种名义要走补贴家用,裴映知道自己家境不好,对此从没抱怨过什么。
初中毕业,裴映以几乎满分的考试成绩上了本地新闻,樊城某所私立高中的校长找上裴家,许诺说如果裴映去他们学校就读,不仅学费全免,每年还会拿到高额奖学金。
那所私立高中教育资源不差,再加上校长循循善诱,裴映家长嘴上说着尊重孩子决定,但其实心中天平已经默默向一侧倾斜。裴映不傻,他能看出来家里人的潜台词,去哪儿读书对他来说无所谓,能多得点钱当然是好的。
裴映接过r中递来的橄榄枝,而裴映家长也收下了校长偷偷塞过来的支票。
裴映是在上高中之后才知道,他读的那所r中,时常被外校学生戏谑称为小贵族学校。每年征收普通家庭根本无法负担的高昂学费,校内风气差,等级森严,完完全全一个小型社会。
一群不谙世事又不需要为将来发愁的未成年们凑在一起,每天最大的任务就是给自己找乐子。
不过这些都跟裴映没关系。他性格冷淡,开学两个多月连班上人名都认不全,一个朋友没交到,裴映一门心思读书,偶尔参加几个老师给他报名的校外联赛,拿到名次回来,校长乐得合不拢嘴,大手一挥又开始当散财童子。
开学第三个月,裴映终于感受到了闲出屁的青春期少年们足以毁天灭地的恶意。
厌恶诞生毫无缘由,哪怕只是单纯看不顺眼,都会成为欺负一个人的理由。
一开始只是简单欺侮。
湿掉的练习册,莫名丢失的运动服,在他进去后总是推不开的厕所隔间门。
到后来霸凌渐渐加剧,那些人会直接当着裴映的面嘲笑他,笑他发型老土,笑他洗到发白的衬衫。裴映面无表情,对所有恶言恶语无动于衷,沉默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练习册。
出言嘲讽的男生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气急败坏,一把薅住裴映衣领,重重推了他一下,“我他妈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裴映在倒地前,下意识伸手扶住离他最近的课桌,桌上东西哗啦啦洒了一地,一本厚重书籍掉下来砸到裴映脸上,书页尖锐棱角划过皮肤,他额头一瞬间渗出血痕。
抬手捂住脑袋,感受到一抹粘腻,裴映摊开手,看到掌心一片鲜红。
男生不解气,还想继续上前补两脚,班里同学围在一起看热闹,戏谑目光打在两人身上,全然一副看乐子的心态,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男生见状更加得瑟,冷笑一声,“什么东西,还敢跟老子装…”
鲜血顺着额头滑落,裴映大脑晕眩,视野一片模糊,他勉强稳住身形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抬手想要格挡男生挥来的一拳。
没成想半路遭人截了胡。
凛冽拳风刮过,攥紧的拳头奇迹般停在距离裴映鼻尖只有几厘米的地方。
另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响起,“有完没完?尚宇飞你欺负人没够了是吧?”
“操。”尚宇飞转头看向拦住自己的不速之客,怒斥出声,“你有病吧,管上老子闲事了?”
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被哗啦啦动静吵醒的男生起床气很重,他表情烦躁,声线也冷了下来,“我就乐意管了,怎么着吧?”
尚宇飞的嚣张气焰一下子弱了下来,“你……”
他恨恨骂了一句,“你真他妈有病。”
男生狠狠踹了一脚尚宇飞的课桌,东西掉了一地,哗啦啦响,“你再废话,我下一脚直接踹你身上。”
尚宇飞身体瑟缩一下,但脸上依旧是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屌的表情,佯装镇定朝裴映撂下狠话,“你给老子等着。”
男生呵呵两声,说话阴阳怪气的,“真厉害呀尚宇飞,就知道挑软柿子捏。来,你指着我鼻子再说一句。”
尚宇飞颤巍巍抬手朝男生指过去,抖得跟筛子一样,“你他妈……”旁边围观的同学堆里不知道谁噗嗤笑了一声,尚宇飞神情窘迫,一瞬间涨红了面皮,灰溜溜逃走飞奔出门的时候还不忘撇下一句,“你给老子等着。”
“傻逼。”男生骂了一句,转身摆正桌子,准备继续睡觉。
等到这场闹剧结束,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裴映嘴巴动了一下,想喊男生的名字,谁料对方看都没看他一眼,枕着手臂,声音懒洋洋地跟靠窗女生说话,“你稍微把窗帘拉上点行吗,太阳晒死了,我都睡不着。”
女生转身合上窗帘,打趣问他,“贺少爷,这样行吗?”
男生“唔”了一声,眼皮又阖上了,他总是一副困倦模样,像是永远睡不醒。
“……”
贺铮。
裴映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两个没说出口的字,不明白班里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同学为什么要出声帮自己。那时裴映绝对不会想到,刚刚跳出一个火坑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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