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太医日日在存菊堂照看眉庄的胎,甄嬛也很放心,两人似乎又和从前一样亲近了。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又是一年初雪日。皇上又在绛雪轩设家宴,还是皇亲贵族和妃嫔们一同赴宴。皇后称病不出,与皇上同坐高位的成了太后。进宫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出席正宴,恐怕是不想皇后不在,其他宠妃蹬鼻子上脸、得势猖狂吧“华妃今日穿得好生素净?”刚一开席,太后就注意到了坐在前排的华妃穿了一身蜜合色的宫装,坎肩换成了天青色,与往日金光璀璨、嫣红夺目的风格完全不同。她今日也没有装扮最喜欢的点翠旗头,连黄金珠宝簪子都不戴了,只依品级装饰了黄金首饰,难得露出了成片的发包,让人看见她的青丝。我和曹贵人默默对视一眼,心想:华妃终究把“贤惠”的面子给装上了。“皇上忙于朝政、心系百姓,臣妾身处后宫只得略尽绵力,与皇上同心同德。”华妃的话像是蜜里滚过一般,甜甜的十分招皇上喜欢,皇上满意地对她一笑,转而有些得意地看向太后。“华妃体念朕与百姓,实在难得!”太后见皇上和华妃竟然演起了“鹣鲽情深、恩爱长久”的戏码,忽然对华妃招了招手。“你过来。”华妃有些错愕,环顾四周的贵胄公卿,迟疑地起身由颂芝搀扶着到太后跟前行礼。“华妃如此贤惠得体,哀家十分欣慰。这只彩凤黄金步摇是哀家刚做德妃的时候,孝惠太后赏的,你如花似玉的年纪,位份又尊贵,打扮得如此素净做什么?依哀家看,这支步摇给你正好。”我心中一惊,太后手段老辣,开始捧杀华妃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华妃不能推辞。偏偏华妃是个根本藏不住心思的性子,手抚了抚耳鬓的珍珠流苏,顿时喜笑颜开。“谢太后疼爱,臣妾不敢领受。”虽然华妃嘴上说着不敢当,眼角眉梢喜滋滋的得意神态却完全藏不住,我悄悄看向皇上,他果然嘴角耷拉下来,只看着母亲和爱妃演着这一出“慈爱婆婆和孝顺媳妇”的和睦戏码。“哀家疼你,就像疼皇帝是一样的。”这句话不说还好,太后一说罢,我见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压抑内心的愤懑。“臣妾却之不恭,敬谢太后。”
华妃起身重回席间时,比刚来的时候更加骄傲,傲视众嫔妃,俨然将自己摆在众妃之上。太后见华妃如此不知收敛,微微一笑,只听见身旁竹息说道:“太后您服药的时辰到了,太医还在宫中候着呢。”“哀家觉得不太舒服,就先回去了。”太后起身,众妃行礼目送,我的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听这群每句话都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说话,可真是累啊太后一走,皇上就吩咐了宫人将酒端上来,分发给各桌妃嫔和亲眷。“这是莞贵人新酿的美酒。大家一同尝尝,这是桂花酒!”皇上说罢,华妃和眉庄都立刻转脸看向甄嬛,一个神色挑衅,一个流露羡慕。“朕与莞贵人一同采摘金秋新开的桂花,酿成此酒。”这一句说完,华妃和眉庄又同时将头转过来,一个神色嫉恨,一个哀婉叹息。桂花繁盛之时,正是眉庄为了甄嬛小产心力交瘁之时,结果甄嬛靠着皇上的怜爱和愧疚日日与皇上腻在碎玉轩,却把当时直言追究,得罪了太后的眉庄抛诸脑后了。她如今怀着皇上的孩子,日日看着孩子的父亲如何宠爱另一个女人,心里又怎么能够舒坦呢“家宴之上,众位王爷在座。桂花酒甜醉,却略显简薄,待客之道,难道不该以宫中珍藏的美酒与众亲眷共贺才是?”华妃又上头了。我心中无奈一叹,我和曹贵人说了那么多装贤惠的话,她一吃醋就全忘到脑后了。待客之道的确如华妃所说,应该将宫中珍藏名贵酒种取出。可是皇上有意抬举莞贵人,明摆着要趁着宜修不在,和莞贵人过一把“琴瑟和谐、夫妻伉俪”的瘾。皇上宠妾在先,已是失了分寸,如今最怕的就是有人点出他失了分寸,偏偏华妃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非要点破,怎么不会失了君心呢?“西北战事初平,自太后皇上起都节俭用度,后宫理当与太后皇上共进退。以皇上亲手所制的桂花酒代替名贵酒种遍示亲贵,不仅是皇上节俭用度之心,更显皇室亲密无间。”我撇脸看向甄嬛,她这套说辞的确很好地打了华妃的脸,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份和对面众位亲王所想。明眼人都看出了皇上偏宠莞贵人,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着皇上的意思罢了。如今一个贵人都能在这儿摆正室的阔气了,让人如何不心惊侧目。更何况五爷、十爷都是知道纯元皇后容貌的,以后要巴结讨好谁,只怕心里也有数了。“我见莞贵人今儿怎么穿的是浮光锦啊?不是听说莞贵人有一身蜀锦的宫装,是皇上特意叫照着妹妹的喜好织的花色,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吗?统共就这么一匹,也该让各宫姐妹开开眼啊?”昭嫔生了皇子身份贵重,如今坐在华妃之下,位次远高于甄嬛,居然也开始报当日有孕时不被皇上重视之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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