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就连你当年小产,也都是皇上的旨意。那碗安胎药,我不过是替皇上担了虚名罢了。你灌了我再多的红花,也换不回你的孩子。”我们屋外的三个人连气都不敢喘了,我紧张得攥紧拳头,听着端妃的话,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透。更不用说被皇上欺骗算计了多年的年世兰,只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为什么!”华贵妃哭得泣不成声,痛苦之深不亚于当日得知年羹尧死讯。她在宫中纵横多年,便也被枕边人算计了多年。杀害孩子的凶手、杀害哥哥的仇人,一直都睡在她的身旁,与她良夜合欢。“因为你是年大将军的妹妹,因为我是虎贲将军的女儿。皇上对我们早有戒心,他不会让我们生下有皇室血脉的孩子的。”端妃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可却听出了一种拿刀架在年世兰脖子上,逼她一刀碰死的错觉。年世兰突然凄然地笑起来,笑声中交错着自嘲和无奈,却又透露出悔恨与决绝。短暂的静谧仿佛漫长得揪心,连外头的夜风呼进耳道都变得像轰鸣。她突然扑到桌子上,拿起酒壶,仰头对着自己狂灌,端妃吓得直喊我们。冲进去时,端妃正坐在地上抱着年世兰,酒壶摔在一旁,年世兰平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眼睛闭上了如同死亡一般安详,只是她满脸是泪显然心有不甘。端妃急切地看向我们,同样哭得涕泗横流,“快,快叫太医!”见我们三个不为所动,半步都没有动弹,端妃更加心焦地对我们咆哮道:“喊太医啊,快叫太医。她会死的!”曹琴默和颂芝淡定地收拾桌上的酒菜,我则是走到她的面前,缓缓蹲下。“端妃娘娘,华贵妃不会死的。羊踟躅混酒,会睡得很香,一天一夜不会醒来,她该好好睡一觉,不是吗?”我抚了抚华贵妃凌乱散落的发丝,望向一脸错愕的端妃,她的眼神中惊讶瞬间转为感恩与后怕,一边点头眼泪一边落下。“谢谢。”端妃的话叫我身子一抖,恍然一愣,在这后宫之中,好像从未听见过这两个字。一天后,华贵妃醒了。她有些懵,看着围在她身边的还是我、曹琴默、颂芝、端妃,愣怔了半晌没说一句话。“我没死?”大家面面相觑并不作声,只是微笑着看向她。曹琴默攥紧了我的手,第一次,我感觉到她这个人身上的暖意。“娘娘,您是贵妃,怎么会死呢?”一听曹琴默这么说,年世兰骤然起身,坐在床上看着我们几个忽然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儿,她哭够了,眼睛肿得像是鱼泡一样,完全没有了风华绝代的样貌,反而有几分好笑。
“胧月呢?”华贵妃向颂芝追问,眼中满是担心。“皇上叫挪去咸福宫给敬妃娘娘带着了。”华贵妃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后悔这些日子浑浑噩噩,伤心绝望,不仅将家中子侄害到边关,还失去了她心肝宝贝的胧月公主。“都是本宫不中用,害得你们都你们放心,本宫不会轻易就死的。胧月,家中的女眷老幼,还指望着本宫庇佑。本宫心智坚韧,是要镇守娘子关的女将军。”我们几个听到她这么说,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也跟着劝道:“娘娘,您好好休养身体,保重自身,这翊坤宫上下还指望着你呢。”年世兰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却在我们起身时忽然拉住了端妃的手。“姐姐,我当真以为你是要将我置于死地了。”端妃低头一笑,看了我一眼,安慰地拢住她的手,“别想那么多,日子还长着呢。”看到她们二人似乎冰释前嫌,又恢复了被皇上离间暗害前的情谊,我和曹琴默略有感慨,率先退出了翊坤宫。走在回去的宫道上,曹琴默突然问道:“妹妹,你不会是想牝鸡司晨吧?”到今天这地步,曹琴默还看不出我真正的目的,她就不是曹琴默了。“妹妹不敢有如此宏图大志,不过是为保家人,苟活罢了。”曹琴默冷笑一声,忽然看向狭窄宫道里永远不广阔的天空。“妹妹有皇子,自然可以这么说。姐姐就不同了,我只有温宜一个女儿,所求不过是平安终老,能为温宜指个好人家。”她的话,似乎是不希望我联合华贵妃和端妃,将皇上置于死地?看着我疑惑地神情,她难得对我一笑,“妹妹,咱们到底是不同的,我还指望着我的幼弟金榜题名,他如今才十岁。我若稳坐后宫,自然能够在他为官后为他助力,我若成了个可有可无的人,曹家要如何翻身呢?”我缓缓地停下脚步,看着曹琴默并未停下的脚步,忽然明白了。她不希望皇上死,或者说她想留皇上十几二十年可如此可恨之人就在眼前,我却要忍受逢迎他这么多年,这怎么忍得下去呢?看着她渐行渐远,我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思念入夏,天气渐热。年初南方雪灾,赈灾拨款出去好多钱,为了节省开支,皇上免了去圆明园避暑。于我而言,只要不缩减份例,在哪儿过夏天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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