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嫔见这情状只能扯着嘴角套近乎道:“咱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哪里来的误会嫌隙呢?”我捻了一块杏干给六阿哥,哄着他笑道:“你额娘怀你的时候最爱吃酸了。翊坤宫的酸黄瓜,寿康宫的杏脯,咱们小厨房的山楂糕,都是萱娘娘亲自去讨,亲自盯着做的。”六阿哥接过杏干笑着看向昭嫔,眼睛里是甜甜的晶晶亮。见着他开心地吃完杏干,我又递了一个葡萄干给他,昭嫔却警惕地将他的手打落下来,惊得六阿哥委屈得直想哭。“葡萄不能吃,你忘了上次起疹子了。”昭嫔换了一个梅子肉递到六阿哥手里,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两眼闪动地看向我。“是我对不住妹妹,姐姐知道错了,再也不会了。”我伸手想要摸一摸六阿哥的脸颊,昭嫔却吓得将孩子抱着闪开,碰都不敢让我碰。我笑着叹了一口气,“是吗?我自问一向对你恭敬有礼,即便已至嫔位也甘愿屈居你下,只想着刚入宫时的守望相助,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的情谊。可姐姐是如何对我的?” 良車过河“妹妹!我是鬼迷心窍!祺贵人说你出身寒门,怎配与我平起平坐”我看着她情急地解释,那份补偿愧疚的初心正在一点一点瓦解。“她说你有儿子,还有宠爱。宫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给你,皇上出宫游玩也只带着你,你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凭什么拥有这么多”我曾经身无分文,连第一盒首饰都是富察给我的。我得到的每一分每一毫,都是我低眉顺眼地讨好、虚情假意地奉承、玩弄心智地筹谋,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我凭什么拥有这么多?呵呵。“是祺贵人,她说你不在宫里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说是两个孩子打闹之间没轻没重的,打翻烛台伤到了脸,皇上也不会真的追究什么我们两个满军旗的大族,难道还怕你吗?”是啊,她们只是投了个好胎,就不必把我放在眼里了。“妹妹,姐姐知错了,姐姐真的知错了。”她再次握住我的双手,郑重地牵着我,我却想起了她告诉我,我可以唤她闺名的那一刻。皇上的疏远离间,祺贵人的挑唆怂恿,就让那时本就不太真挚的情谊烟消云散。我将手从她的手中撤出,“姐姐,凡事有因就有果,你如何对我,就休要怪我如何对你了。”昭嫔吓得一激灵,看着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慌,“桑儿!叫太医!快查查这些蜜饯果子!叫太医!”
我深吸一口气,稳重地站起来,看着昭嫔那模样微微一笑。她还真是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这样明火执仗地害人?她吓得不顾礼节地用手指着我,“你休想动我儿子!从今往后!你休想踏进延禧宫正殿一步!”我站定转身,本想抬脚就走,最终还是撂下一句话,“姐姐这地方,可脏得很。不过,我就喜欢这儿。我不仅要踏进延禧宫正殿,我还要把你从这里赶出去。”我回过头,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昭嫔恐慌地抱着孩子直退,眼睛里盈满了泪水。你既做得出,又何怕后报呢?快到正月里,果郡王的婚事再一次延期,皇上这一次换了个软柿子捏,让慎贝勒娶骁骑营统领家的幼女黎萦,正月十五完婚。华贵妃攒了个局,在清音阁听戏。记得当年在这儿,年世兰和甄嬛争执,点了一出《楚汉争》,怕是也没想到,她哥哥真的成了“楚霸王”。好戏开场,华贵妃点了一出《铡美案》。与她从前爱看刀马旦耍花枪的风格不同,众人都隐隐发现华贵妃变了。“这《铡美案》真是不错,臣妾也最爱看这一出了。这陈世美,负心薄幸,自私冷漠,亏得妻子将他视作唯一的依靠,包拯这惊天一铡,真是大快人心。”毓妃从前都是和华贵妃不太对付的,今天却十分捧场,襄嫔都不知道该递什么词上去了。华贵妃看向毓妃冷笑了一声,给周宁海使了个眼色,让他把戏本递给毓妃。“本宫瞧着毓妃听戏最有心得,毓妃点一出吧,后宫姐妹肯定都爱看。”毓妃也很大方,一边翻戏本子一边用余光看向祺贵人。“嫔妾点一出《玉堂春》,这唱段极好。”果然,毓妃刚刚点完戏,祺贵人就按捺不住心情,嗤笑道:“不过是个名妓的风流轶事,她说自个儿矢志不渝,只委身于王金龙一人,以为旁人就会信吗?出身下贱,不知道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龌龊事。”她一边说一边看向瑛答应,意有所指。惠妃看不惯祺贵人这嚣张的做派,冷冷地跟着说道:“苏三忠贞不二,虽为妓女但德行却是女子典范,她又不曾害人,不过是世道艰难害得她历经苦楚。”李贵人见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得挺热闹,也跟着插了一句道:“这王金龙毕竟是吏部尚书之子,焉知这苏三不是见势起意,想要搏一搏给自己挣个官眷娘子当当?”我看向毓妃,她实在是个会点戏的,每一个人都能在这个唱段里,阴阳怪气地说些平时说不了的话。华贵妃忽然笑出了声,“这戏最有意思的就是苏三和王金龙还和和美美在一块儿了。简直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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