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夏冬春就帮我把这个叫临鸢的宫女底细背景查到了。我手拿写着她身份背景的文书,仔仔细细地端详。“这是什么人啊?查她干什么?”夏冬春一脸懵,她已经打算派人收集证据帮我查我爹怎么被买凶谋杀了,结果我一点儿不着急,反而让她查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消息,她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我。“别人打你一拳,你是不是去官府递状纸,费尽心力让捕快查明此事,把他送进衙门关起来才痛快啊?”夏冬春茫然地点了点头,“不然呢?”“他卸我一条胳膊,我就断他一条腿,他若想去官府求告,我就直接把人舌头拔了,他若想找人代为伸冤,我就把他脑壳敲傻。”夏冬春仰头吸了一口气,赞许地点了点头,“可是,这样你就担风险呀?”我对她咧开嘴角,笑道:“如果我知道,官府永远不会站在我这边呢?我的求告,从来是石沉大海而已。”夏冬春忽然双手握住我的手腕,“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我一怔,只觉得世界安静了一瞬,回过神来才忍着笑意拿起手中的纸,轻轻一拍她的脑门。本来脱口而出又想对她道谢,但想起她最烦我对她客客气气,最终还是没有说。“好。”毓庆宫。八阿哥与丹枫公主满月,正巧是清洛公主百日,宫中难得办家宴庆贺。年世兰从前是最好热闹的,如今最好热闹的变成了胧月,单单为着她,皇贵妃也将宫宴筹备得大方体面,算是给足了我和惠贵妃颜面。“臣妾请皇上饮尽此杯,祝皇上与后宫姐妹都能恩爱长久,子孙繁盛。”皇贵妃率先起身祝酒,只是她的“恩爱长久”听着像是讥讽,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皇上非常高兴,与皇贵妃对饮一杯后,众妃嫔都跟着起身来。“恭贺惠贵妃,恭贺宣妃,愿皇上子孙昌茂,福祚绵延。”妃嫔们一个个打扮得娇俏可人,只是扫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我温柔地看向皇上,他亦觉得心中满足,手中的珠串轻盈地甩着。“朕今夜去你宫里,朕有几日没见弘映和丹枫了,想得很。”我心想,今天这个大场面下,这不是拿我当活靶子吗?赶紧提议道:“皇上不过几日不见两个孩子而已,倒是七阿哥许久不见皇上了,弘昫才更想皇阿玛呢。”
皇上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穿着清雅的毓贵妃,玩味地看向我,“好。朕的确有日子没去春禧殿了。”皇上深情望向她的模样,仿佛乌雅婵媛是她的纯元皇后,而弘昫则是他那个被害夭亡的孩子梦中的天伦之乐,似乎成为了现实。毓贵妃则是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遥遥与我互敬一杯,就差把“我谢谢你”贴在脸上了。几轮敬酒罢,我站起来对着三阿哥颔首行礼。“三阿哥为皇长子,乃众皇子表率,本宫敬三阿哥一杯,愿弘映能如三阿哥这般气宇轩昂,风姿卓然。”三阿哥愣愣地站起来喝了我一口酒,旁的嫔妃像是认准了风向一般,见我敬了三阿哥一杯也跟着敬了三阿哥,一轮下来,灌了七八杯。“弘时虽为皇长子,但朕到底还是中意咱们的孩子。”皇上俯身过来对我说了一句悄悄话,我则是低头一笑,“臣妾只愿孩子康健,能像三阿哥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的,为人忠贞,心思单纯就好了。”皇上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我的见识短浅和李贵人有的一拼,不存野心,便生不出觊觎之心。这就是他最乐见的。“三阿哥是心思少,朕也喜欢。”我低头一笑举起酒杯和皇上对饮一杯,心想:可不是,心思多了就要猜。三阿哥这种木头疙瘩一样的脑袋一眼就能看穿,我也最喜欢这种了。三阿哥有些喝多了,说了自己要去更衣,便离了毓庆宫。我悄悄对夏冬春使了个眼色,红杏则是乖乖地跟着退出宫去,我拿起酒杯继续喝。过了一会儿,大家都高兴得醉意盎然,我起身向皇上告罪道:“臣妾不胜酒力,想出去透透气。”皇上忽然将手搭在我的手上,眯眼一笑,“朕也不能了,和你同去。”今日单我一人就敬了皇上五六杯,可不就是不能了,旁边的惠贵妃察觉出了异样,却只是与我一道敬酒,我敬几次她就敬几次,倒是顺水推舟让我显得不那么刻意了。“今夜月色甚好呢。”皇上牵着我的手走出殿门,外头夜风微凉,满庭桂花,香气四溢。走过小廊,我隐约听见了后头树丛里的动静,心中一惊,忽然对着皇上说道:“前头怕是有什么猫儿狗儿的在打架,臣妾陪皇上回去吧?”皇上则是狐疑地抬手,让身后跟着的太监宫女全都停下了脚步。他拍了拍我的手让我也驻足不要往前,自己一人踱步往前,跨过回廊,拨开那灌木遮蔽。他停下了动作,气得摔了手中地珠串,久久没有动弹,他一言不发,愤恨地转身过来,突然对着苏培盛说道:“回养心殿!”我知道出事了,警惕地跟在皇上身边,同样保持沉默,只是默默在毓庆宫门口恭送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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