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一眼养心门,冷笑一声,“也不怕皇上怪罪?” 乌雅崛起“妹妹怎么穿得如此单薄?想必心寒尤胜天寒吧?”我眼睛微眯,死死盯着甄嬛,她似乎一直认为我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觉得我是为了荣宠体面才处处对皇上百依百顺,甚至还因此看不起我?就连讥讽我,都是在嘲笑我现在不如从前风光。不过,即便我在宫中静修,份例赏赐黄规全还不敢少了我的,这后宫到底还是皇贵妃当家,又不是她甄嬛当家。她还以为我是从前那个要贴补娘家,给我爹送血的安陵容吗?“妹妹见惯了世态炎凉,习惯了人心轻贱。姐姐经历过,自然也懂得。”比起她在甘露寺为奴为婢的日子,我这点儿屈辱算什么?若是比揭伤疤,她的伤疤可比我的要多。“皇上让妹妹静养避世,以免招惹事端。姐姐是怕妹妹心急坏事,越发连皇上的心意也顾不得了。”弘昫的事是她从中作梗,只为了故意激我出来到皇上面前求情讨饶,若我真是冲动得跪在养心殿前为七阿哥说话,只怕是真要惹怒了皇上。她亦知晓我的软肋,哪怕孩子给了毓贵妃,我还是有可能忙中出错,慌不择言。“旁人嫌我不祥,姐姐却最清楚我是否不祥,哪里不祥。”我故意将钦天监之言掀开试探甄嬛,她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坦然之态,“姐姐不过一句闲话,妹妹怎么就说自己不祥了?当真是叫姐姐伤心。妹妹既然不便出门,为何还装了这么多心思?妹妹今日如此境地,安知不是素日cao心太过?”她越说到后面越是咬牙切齿,她一心认定那个夭亡的孩子是我暗中筹谋,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和时机,无法将我一招击毙。我亦如此。她与果郡王暗通款曲早已证据确凿,此刻我蛰伏观望,亦是在静待时机。灵犀已经成我们的决胜棋子,但是我已经不满足于拉下他们二人。我要他们化作剑,刺进皇上的心脏。日后害死皇上的罪名,总要有人担着,我的弘昫要名正言顺,要光明正大,要众望所归。“妹妹既无高贵出身,又无显赫家世,在这后宫生存,只能处处用心,自强而已。”甄嬛抚了抚手中的平金手炉,笑道:“自强当然好。只是别用错心机,枉顾性命就好。人心不足,机关算尽,往往过分自强便成了自戕。”我低头一笑,心想:甄嬛这番说辞,说给我听还不如说给她自己听。“论自强,妹妹哪里比得上姐姐。”她可是随便招一招手,皇上就能手到擒来,论“自强”之力,我可真比不上她这扭转乾坤的本事。
“妹妹知道就好。本宫亦记得,妹妹对本宫是何等姐妹情深,必然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绝不辜负。”她所说的滴水之恩,便是我执意劝说她打胎之事。我以为我是在帮她,她却觉得我是在害她。她认为我在杀她和允礼的孩子,她认为我在毁掉她“自强”唯一的筹码。她所说的涌泉相报,便是永远不会放过我,要让我为自己的杀念付出代价?这么严于律人宽以待己,道貌岸然的人,我活了两辈子,只见过她一个。“同样的话,本宫还给姐姐。”她一愣,看着我有些不明白,我却迅速让开,走到一旁坐进自己的轿子里,等待着乌雅婵媛这首次发力能带来的战况。轿子里摇摇晃晃,我缓缓闭上眼睛,忽然想起了前世我一袭素衣,跪在养心殿门口替父戴罪的那一夜。甄嬛和皇上,他们两人一丘之貉,高高在上,两人对我极尽嘲讽和奚落。那一刻,我能感觉到,甄嬛她就是吸附在皇上那条恶龙身上吸血最足的那只蚂蟥,她的神色嘴脸,都与皇上无比相似,相似到令我恶心。她对着我“嘘”声的那个瞬间,我知道甄嬛死了,她不再是人,只是皇上的爪牙。我叹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看着轿帘上繁复的花纹,忽然庆幸:我不必屈辱地跪在养心殿前求情了,前世我除了一己之身一无所有,可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安陵容了。入夜。银枝悄悄来了延禧宫,她匆匆而至,我赶紧起身到门口迎她。“怎么样了?皇上怎么说?”银枝一乐,对着我跪下说道:“恭喜娘娘,皇上封了七阿哥为固山贝子!七阿哥的谙达兆惠被授为军机处章京,入职军机处!”我激动得忍不住捂嘴,看向宝鹬时热泪盈眶。银枝见我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盈盈地告退了。我松了一口气踉跄地坐在榻上,盘算着今日此事,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之处。弘昫还未满四岁就封为贝子,如此殊荣十分罕见。而且他下午在养心殿那般言辞激烈,我生怕他冒犯了皇上,引得皇上不快。想来,朝政之事,与后宫侍奉到底是不同的。迎合奉承,伺候皇上舒坦或许符合皇上对一个后妃的想象,却不符合皇上对一个皇子,一个官员的要求。这些事我不懂,但毓贵妃未必不懂。弘昫胸有大志,在皇上眼中未必是僭越,也有可能是雄心。皇上已然逐渐年老,这些年苦于准噶尔之乱,他亦知朝无良将、国库空虚,无力顽抗征战,只能寄希望于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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