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们二人性子如此截然不同,我却知她们都是为我着想,把我放在心上。我心里实是非常欣喜的。“不知是哪位太医为莞姐姐诊治的,医术可还好?”陵容一关心,眉姐姐也跟着打听,“别是那起子糊涂太医,给你小病当大病治,反而延误了。”我笑着看向着急的她们,拉起眉姐姐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是温太医。和我娘家素有交情的,姐姐放心。”陵容眼中神色微动,仿佛比之刚刚更加放心了,只是她心思如此细腻,比之直来直去的眉姐姐反让我觉得有些在意。她敏感多思,在府中同住时我便瞧出些许端倪,大概,是她孤身一人在外,不得不多重考虑吧?碎玉轩。避宠多时,原本热闹的地界连猫儿狗儿都没有上门的了。我正坐在榻上看书,陡然听见一句“莞姐姐,我来看你了”。是陵容!她来了。我撂下书,探着脑袋朝着玄关外头看去,只见陵容还穿着选秀那日的宫装,神色却有些伤感。“姐姐这些日子好点了吗?”她走到榻前,关切地看向我,眼眶湿润像是来之前刚哭过一般。“好些了,如今可以下地走一走了,不过片刻就会觉得疼,所以依旧养着。”浣碧给她搬了一张凳子,陵容却略显迟疑后才坐上去,我与她执手相看,无言之中尽是感怀命运的惺惺相惜。陵容张了张嘴,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莞姐姐,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可是妹妹被人欺负了?”我看出了她的纠结,握住她的手重了几分,示意她“有我在,不必怕”,她这才支支吾吾地开口。陵容低着头摇了摇脑袋,眼泪顿时落下,看得我也跟着揪心起来,“今日眉姐姐给皇后娘娘请安迟了,差点儿被华妃娘娘罚了三十杖责……”“什么!”我愕然抓紧她的手,心仿佛猛然提了起来,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后来皇后娘娘求情,只罚了一个月月俸。”
陵容及时的安慰让我松了一口气,只是那“怦怦”狂跳的心脏,仍旧提醒我这劫后余生的恐怖。皇后与华妃分庭抗礼,这时候谁插进去,都捞不到好处。这个信号很明确,必须站队,不能中立。我避宠也就罢了,陵容若是夹在中间,就会像眉姐姐一样腹背受敌。比之跋扈张狂的华妃,慈眉善目的皇后,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靠山。我安慰了显然被吓狠的陵容几句,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妹妹,你切切不要搅和到华妃的事儿里去,凡事多忍让多低头。若是被人欺负狠了,就找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宽容大度,想来是可以庇佑你的。”陵容起身与我抱了一下,她像个无依无靠的小妹妹,在这险恶之中已然自乱阵脚。“陵容,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有机会,还是要早日侍寝。”想来她如此害怕,还是因为身无依仗,若是有皇上的宠爱傍身,或许会好些?可是眉姐姐有宠爱傍身,仍旧免不了被算计责罚。这后宫,无论怎么选好像都是错,可我一个避宠之人,实在无法帮衬陵容了。“嗯,姐姐,陵容记住了。”她看上去比我想象中要坚强许多,听了我的话,神色反而坚韧了一些,我不禁暗暗欣慰。纵使开了春,天却还冷着,眉姐姐怕我寂寞,陪着我在碎玉轩做刺绣。听到小允子来报,陵容来了。她来就来,还带着十斤炭火,四匹锦缎,属实显得有些生分。自她得了宠,回回来碎玉轩都会带上些东西,浣碧说是“显摆”,我却觉得不是,大抵是陵容想要还报当日扶持的恩情吧?不过她总是这样,倒是让我觉得怪怪的,像一副随时要和我分道扬镳的架势。陵容一进门就哭着对我和眉姐姐行了大礼,看上去是出事了。眉姐姐赶紧扶她起来,我也忙跟着问道:“陵容,出什么事了?怎么行这样大的礼?”陵容在我的安慰下才缓缓站起来,向我们解释了缘由。原来是富察贵人有孕,为了暗中保胎,富察想要借碎玉轩的手取药,以保万全。我有些犹豫,原本我避世就是为了躲开宫里的喧嚣争斗,如此一来,便不得不牵扯其中了。我看到陵容眼泪朦胧,不由地心软。她在延禧宫过活,上有显赫的富察贵人,下有跋扈的夏常在,日子恐怕过得鸡犬不宁。如今求人求到碎玉轩来,也是无可奈何,毕竟我是她唯一愿意相信之人了。“后宫之中明刀暗箭,但孩子是无辜的。若只是此事,我愿帮富察贵人一次,送药路上人多口杂,此事多一人知晓都不安全。流朱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让她每日给你送这半份药去延禧宫给你,想来也不会有人怀疑。”我握住陵容的手,看着她感恩地抬起头,心中忍不住感慨:陵容这般为旁人前后奔忙,只怕惹人注目,若是算计随之而至,倒是不值了。果然没几天,我就听闻了陵容的饮食中被齐妃下了川芎牛膝等下红之物。是齐妃调查不明害错了人?还是有人见不得陵容如此周全富察,故意借齐妃之手谋害她,急于剪去富察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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