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刚回到碧桐书院,陵容就亲自送来了坐胎药的方子。看到她晒得脸红彤彤的,我不禁有些自责,我怎么能因为她和眉姐姐要好而心生不忿呢?“眉姐姐一向与姐姐亲厚,妹妹一直以为眉姐姐肯定将方子给了姐姐才没有提起。如今提起来了正好,妹妹也将这方子给姐姐送来一份,希望姐姐一举得男。”陵容说话敞亮,她居然直接将我和眉庄亲厚又疏远的关系点了出来,竟然也不怕我多想,比起从前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她好似话直了些,人也开朗了一点。我知道她在延禧宫应付富察贵人不容易,难为她肯这样想着我和眉姐姐。“陵容……你怎么那么傻呀……这么好的方子你留着自己用岂不是好?”陵容这一份方子,送了富察又送了眉姐姐,还送了我。她四处卑微讨好,我若不收下便好似高傲瞧不上她一般。“姐姐,陵容自入宫以来,备尝世人冷眼,这样的好方子,陵容怎么会据为己有,不和两位姐姐分享呢?那陵容成了什么人了?”我见陵容急哭了,赶紧掏出绢子给她擦了擦眼泪,她这样真挚,倒叫我刚刚对方子的猜疑都显得上不了台面了。“是我的不是,倒叫你伤心了。”我安慰着一脸诚恳的陵容,却仍旧止不住心中的酸楚和刺痛。终究,我还是在意的,希望眉姐姐待我一如往昔,始终将我放在陵容之前昨日陵容侍寝,听闻是眉姐姐举荐的缘故。今天一早我便往勤政殿去请安,恰好碰上了陵容出来。她满面春风、嘴角含笑,身上穿着皇上新赏的浮光锦。浅紫色很衬她,显得她比从前贵气俏丽了许多。我忽然有些不想看见她,她越是这样仿若不在意一般热情地朝我走过来,我越是心里如同针扎一般难过。我不敢想她昨夜如何在皇上身侧婉转承恩,更不敢想皇上是否也会对她说那些亲昵的话语。她身旁还有一个阿哥比她更亲切地朝我跑过来。“莞娘娘!莞娘娘!”我顾不上注意阿哥,只见陵容淡然悠远的样子,看向我微微一笑,“姐姐怎么这个时辰来了?皇上政务正忙,只怕是没空见姐姐了。”我眉头忍不住一蹙,她的话明明最寻常不过,可我听着心里莫名堵得慌。尤其是我还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腊梅香味……每每陵容侍寝过后我再见皇上,都能在皇上身上闻到陵容特制的香膏气味,留香绵久却又很淡,仿佛在提醒我这个男人并非我一人所有。面前的阿哥乖巧地向我自报家门,他像是敏锐地发现了我对陵容的在意,故意岔开话题,不叫陵容开口,反倒和我攀谈起来。
陵容再没插进一句话,四阿哥又故意支走了身旁的嬷嬷,她更是不便再杵在我们之间,只能率先告辞。我看着陵容悻悻离去,正好瞥见四阿哥盯着她,像是故意要怼走她的模样,心里竟暗暗生出一丝得意。连四阿哥都知道,我才是皇上心尖上的宠妃。这一刻,我竟有几分在陵容身上扳回一局的欣喜。晚上侍寝,皇上特意给我留了两件浮光锦,一件天水碧一件玫红色,他果然最把我一人放在心尖。皇后、华妃、陵容,一人只得一件,我却得了两件。真真是情谊深厚非比寻常。那件玫红色我瞧着艳俗了些,不是我喜欢的,又瞧着浣碧实在眼红羡慕,便直接赏了她穿。“别穿得太招摇了,免得惹人闲话。”我特意提醒了浣碧一句,生怕她给我惹出麻烦来。她最近总是魂不守舍、花枝招展的,只怕是生出了什么不安分的心思。让她知道我郑重待她的心意也好,为着这么一件华贵无比的衣衫,她也该懂得,这满宫里她无论靠自己还是靠旁人,都不可能再得到比在我这儿更好的了。我倒不信,即便是皇后、华妃,她们谁还舍得赐浣碧一件浮光锦不成?温宜生辰。我身边人泄露了消息,一曲《杏花天影》让我与皇上生出了嫌隙。偏偏那看见我光脚戏水的果郡王还不避嫌地与我合奏了一曲。我虽感慕他才华斐然,但也架不住这样被丢在火上烤,若非皇上宠爱眷顾,我要如何逃过此劫?平日里我倒是少留意曹贵人了。丽嫔被打入冷宫之后,她成了华妃的臂膀,今日宴会上她口舌实在厉害,对我步步紧逼。午后,陵容和眉姐姐上赶着来看我,眉姐姐见我今日似是虎口脱险,提醒我道:“嬛儿,曹琴默是华妃的人,她……”“曹贵人看似无意,实则令人防不胜防。”我虽回答着眉姐姐的话,但仍忍不住瞥向陵容。今日宴席上让她看到我当众受辱吃瘪,现在她又和眉姐姐同进同出,我心里着实不大痛快。“她再要害你,也架不住皇上喜欢你。”眉姐姐这样在意我,让我倍感欣慰,我故意伸过头去向她撒娇,眉姐姐也像从前那样待我亲密无间地抚摸我的头发。我隐约瞥见陵容微微一怔,她似乎有些尴尬无措。我知道自己有点儿自私,可我忍不住希望眉姐姐更宠爱我。若眉姐姐还是我一人的姐姐,四郎也只是我一人的四郎,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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