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父亲送我的生辰礼,我苦练舞艺几年,终于小有所成,姐姐可要看看?”眉庄看着甄嬛毫不掩饰自信地穿上了那件舞衣,发髻梳成仕女模样,簪着鎏金流苏钗,美得像是壁画里的飞天仙女。甄嬛穿着舞衣像只红色的鸾鸟,轻快地跑到院中,在一地落叶中翩翩起舞。风扬起她的裙摆,她的裙摆又带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仿佛连落叶都活了过来,随着她的袖子和裙子一起舞动。甄嬛依旧如曾经那般灿烂热烈,只是表面上更加符合闺秀的要求了。眉庄恍然觉得有些自卑,纵使她作为大家淑女略胜甄嬛一筹,可那又怎样,那并不是她喜欢成为的样子。她自己呢?她何曾为自己像甄嬛这般轰轰烈烈地放肆一点,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就够了。“妹妹,你这儿有琴吗?我来为你抚琴一曲吧?”眉庄想要加入甄嬛,仿佛这样她也能尽情地感受这种自由了。甄嬛已然有了袅娜多姿的身材,有了摄人心魄的魅力,她不吝展现自己的美,以至于连眉庄也沉醉其中。“眉庄小姐,奴婢为您去取小姐的琴。”浣碧强颜欢笑地贴心为沈眉庄考虑周到,故意避开似的回屋取琴去了。眉庄拿到琴看到琴弦上明显练习过的痕迹,眉头微蹙。这世上的闺秀哪有不苦的。琴棋书画为难的又何止是她一人?甄嬛也得刻苦练琴、也得刻苦练舞,也得日复一日地行礼做规矩……眉庄想要不逊于人,只有更努力更勤奋,把自己既有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才不负这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眉庄一曲奏罢,甄嬛一舞方歇。“姐姐琴音高妙,胜我百倍。”“妹妹舞姿曼妙,我亦神往。”甄嬛看着眉庄释然一笑,只觉得自己终不算输给了“十全十美”的眉姐姐。做闺秀,眉庄是状元,人人都以她温婉沉静、大方得体的举止为效仿。甄嬛又如何想被眉姐姐和沈家看轻呢……“姐姐,可曾想过要一个怎样的夫君呢?”甄嬛坐到眉庄身旁,拾起地上一片落叶,捏着叶子的根茎在手中把玩。“我不知道。”甄嬛举起落叶看向天空,阳光透过残破叶子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我想要这世间最好的男子。”眉庄乐了,笑着望向一旁眼神清澈的甄嬛,“怎样才算世间最好的男子呢?”“爱我怜我。信任我、尊重我。与我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能当我终身的依靠。”眉庄听罢,也茫然看向天空,缓缓眨了眨眼。
这世上会有人这样对她吗?沈眉庄这三个字,不是为了当正室嫡妻而生吗?不是为了延续家族利益而生吗?不是为了成为完美的“女儿”、“妻子”、“母亲”、“婆母”而生吗?“祝妹妹所愿皆成。”“姐姐也要成呀。姐姐明天天气好,我们一起放风筝吧!”甄嬛活泼地跳起来,仿佛在外她是甄家嫡长女,在这个小院子里,她只是甄嬛。“好,我们放风筝。”沈眉庄想,这是她自己的想法。每每和甄嬛在一起,她好像就从“为了沈家”的那个笼子里解脱出来了,也从“闺秀”的壳子里解脱出来了。 番外眉庄篇 闺秀(二)那两年,眉庄常常随母亲在京中。她与甄嬛一起折纸船、写花笺、品茶插花、日子过得飞快。皇上病重入了畅春园养病,十四王爷在西北作战,四王爷在京监国。看似是到了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眉庄却再一次被母亲带离了京城。已经到了冬月,路上寒风瑟瑟,马车摇摇晃晃,眉庄坐在其中一言不发,只是暗暗瞥见母亲神色凝重、心事重重。“眉儿,母亲一朝扬眉的机会,终于来了。”母亲思量许久,含着泪握住她的手,眉庄则是木木的,没听懂母亲的意思。她们刚到济州,国丧之讯便同时传到,雍亲王继立为帝。直到新帝登基,母亲开始训练她宫中的礼仪,眉庄才回忆起母亲所说的“一朝扬眉”是什么意思。她将成为新帝登基选秀的第一批待选秀女,此事意义斐然。于沈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若是她能成为天子嫔妃,济州沈氏将在此地彻底成为名震一方的大族,三教九流无一再敢不给沈氏面子。于母亲,这是扬眉吐气的时刻,若是她能一跃进入宫门,母亲无论在济州还是在京城都将成为受人尊敬的夫人,大权在握、贵眷巴结,纵使无子也不会被人看轻。于她呢?她不知道。沈眉庄看着妆镜里一天天妆容愈发娇艳成熟的自己,依旧摆出了那个端庄中略显妩媚的笑。临行去京中参选前日,眉庄换上了鲁绣中的极品。玫红色的缎子,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的落雪纷飞,看上去金灿灿的。金色落雪上则是错落的红梅花朵,远远看上去倒像是金凤衔梅、振翅欲飞的图景。紫红色的镶边上绣着常见的夕颜花,更是相得益彰。母亲给她备的首饰里有金链穿红宝石的耳环、有点翠翟鸟衔玛瑙和珍珠流苏的钗子、浅紫贝柱花簪,赤色料器金鱼簪,还有小颗的红宝石、珍珠、玉珠、琥珀珠做点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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