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低头一笑,她仍旧是佩服安陵容的,如今敢在皇上面前提起甄嬛的,除了她恐怕没别人了。皇上亦有大局观,从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不顾前朝局势,这一点倒是被安陵容拿捏得明明白白。“只是”安陵容苦笑了一下,难得的有些踌躇。“只是?”曹琴默好奇地追问,不知安陵容有什么难处。“甄嬛早就恨极了我,我知道她的所有不堪。若我贸然去劝说她出席宴会,让她自甘为果郡王报仇,只怕适得其反。”曹琴默认同地点了点头,安陵容所言确实如此。甄嬛由滴血验亲之事被降为贵人,果郡王也因此被连累去了雁鸣关。甄嬛只怕是更痛恨设下此局,揭破她私隐的人,便是自己和安陵容。贼坐牢的时候,才不会反思是谁让她成了贼,只会憎恶抓她入狱的捕快。甄嬛不醒过来,此事便不能成行。“姐姐明白了。此次和谈,本就是大清占理,金银财帛便能够息事宁人。若让公主和亲,大清便成了笑话。但如何让占的理发挥更大的力量,需要一个巧言善辩之人,好好羞辱摩格一番。”曹琴默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想到温宜暂时处于安全之境,心里不由地轻松了一些。不过现在另有一块大石头横在眼前,她怎么叫醒甄嬛啊?永寿宫。这里冷清了许多,听闻自从僖妃贬为甄贵人,只有锦嫔来过,她说过些什么,无人知晓。曹琴默一手牵着温宜,一手牵着胧月,跨过门槛走进宫内。院子里正有奴才在砍合欢花树,钝斧子一刀一刀的,听得人心里难受。“先别干了,退下吧。”几个奴才面面相觑,有些为难,为首地上前一步对曹琴默说道:“襄嫔娘娘,皇上吩咐,必得在开花时尽数砍下,奴才们不敢抗旨啊。”胧月见有人顶嘴,突然不客气道:“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皇阿玛就要了你们脑袋不成?怎么?襄娘娘好心叫你们歇会儿喝口水,反倒成了违拗皇阿玛心意了?”曹琴默看着牙尖嘴利的胧月,忍不住嘴角微扬,温宜也悄悄地后仰身子,悄悄对胧月赞道:“妹妹说得好!”三人一同踏入永寿宫正殿,这里静谧无声,甄嬛正伏在桌面上抄写诗词。注意到胧月来了,甄嬛眉头一蹙,突然眼眶湿润,忍着喉头的哽咽,拿起腰间的绢子掩面。曹琴默轻轻推了一下胧月的背,胧月则是回望了温宜和曹琴默一眼,才缓缓地走到甄嬛身边。
“额娘。”滴血验亲那一日,胧月便知道了自己的亲生额娘是甄嬛。胧月静静地走到甄嬛身前,撩起裙摆,双膝跪地对着她磕了一个头,缓缓说道:“谢额娘生育之恩。胧月自那一日后就想来请安谢恩,如今心事也算是了了。”甄嬛扶起胧月,抿着嘴忍着泪,用手捧着她的脸,心如刀割。“额娘弃我不要我,胧月不怨恨。若不是额娘自私任性,胧月也无福分得皇贵妃照拂。她是一位好母亲,她疼爱胧月,保护胧月,多年来对胧月视如己出。因此,胧月要对额娘谢恩。”甄嬛欲言又止,只是蹲着默默拭泪。“额娘是不得已,额娘不是有意要抛弃胧月的,额娘是爱胧月的。”胧月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温宜的身旁,像是嫌弃甄嬛般撇过头去。曹琴默拍了拍温宜的手,示意她带妹妹到一旁去玩,自己则是大大方方地寻了个凳子坐下。“同是生育女儿,同为母亲。本宫以你为耻。”曹琴默的话极重,甄嬛登时脸色难堪地站起来,终于像个永寿宫的主人一样坐下,直勾勾地看向曹琴默。“我当日年轻气盛,不忍被皇上轻贱,才忍痛割舍胧月,自请离宫修行,幸而她健康欢愉,否则我”曹琴默冷笑一声,讽刺地对着她点了点头,“是,你没错。可胧月又做错了什么?你抛弃她,不就是欺她不能言、不能选吗?她如今幸福快乐,是她自己之幸,是皇贵妃心善怜悯,和你有什么关系?”甄嬛默不作声,只是低头咬着嘴唇。“我当日确实是不得已,我自知愧对胧月,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她、念着她。”曹琴默则是乘胜追击似的问道:“那灵犀就是在你的不得已和愧疚下有的吗?”胧月也是曹琴默看着长大的,她清楚,胧月生身母亲弃她不顾,又和另一个男人生下了异父的妹妹,总是忍不住也心疼她一些。甄嬛被曹琴默的话刺得再次无言,只能逃避似的躲开她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当时我没有想那么多,有灵犀的时候,我也一心只想保着她平安降生。”曹琴默见甄嬛隐去了对自己不利的部分,还在自欺欺人地装成一个慈母的模样,忍不住重重叹息一声。“没想那么多,就怀了孩子。没想那么多,就携子回宫。没想那么多,所以连灵犀都被皇上交给惠贵妃抚养了。怎么?这一次又是不得已?难道你对灵犀就无愧了吗?”甄嬛的心被曹琴默刺得满目疮痍,她不得不扶额遮面,悔恨的情绪久久无法消散。“你到底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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