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平稳,没有一丝被人发现了行迹的慌乱。
曹俊民心底抖了一下,他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他明白倪霁这句话中隐晦的威胁之意。
他知道倪霁为什么不害怕自己。
如果倪霁被捕,只要咬定自己是受到自己上司曹俊民的指使,那他是没有办法洗脱自身的。
谁会相信一个刚刚从北境回来的哨兵,没有人指使,会干出这样可怕的事情?
曹俊民感到一股被人掐住咽喉的憋屈和恐惧。
最好的办法,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去想。
至少目前,不能做任何多余的事。
他?他怎么敢啊?曹俊民的后背冷汗淋淋。
往日的记忆鲜活了起来。
他真的敢,曹俊民心里想,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一个什么都敢干的人。
当年,还在学生时代,无所依持,身量都未完全长开的少年就敢硬挺着,违背自己这个校长的命令。打骂,责罚,发配边境都不能让他妥协。
他那根桀骜不驯的骨头,就从来不曾为现实屈服过,不曾真正被谁打折过。
如今,当时青涩的少年成长了,变得更高大,更有力量,也更沉稳和善于伪装。
他把那根铮铮傲骨伪装在温顺的外表下,回到了这里,做出了惊天之举。
甚至轻而易举地逼迫自己在他的阴影中畏缩,妥协,不敢反抗。
曹俊民第一次觉得自己人老了,心也灰了。
一生蝇营狗苟,舍弃一切搭建起的高楼不过是个虚幻的空中楼阁,坍塌也就在一瞬之间。
他最终垂下头去。
“你出去吧。”办公桌后,老了的校长摆摆手,“对了。皇家警卫厅的路德长官,有些交接任务,点名你去办。你去见一见他。”
倪霁出门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那张办公桌后,素来挺拔的身影仿佛在瞬间就佝偻了。
他想起自己刚刚进入哨兵学院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个年幼的孩子,校长也只是学校里的一个老师,对他们这些出身贫寒的孩子特别的关照。
当时年幼的他,也曾感激过老师,想用自己一身所学为老师和学校争得荣誉。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老师变成了校长,变成了治安厅的长官,把自己最初的那颗心遗弃在了晋升的道路上。
而自己是不是也一样,不再是当初学校中的那个少年了?
皇家警卫队的指挥官路德,倪霁曾经在伯爵的府邸上见到过这位帝国军方的实权者一面。
这位长官,左眼眼角上留着一道显眼的疤痕,让他英武的面容在任何时候看上去都很严肃。
以白塔中权贵们的经济能力,每个人都有实力在治疗舱里抹平一切旧伤。但是在这个人人都讲究仪容的贵族圈子里,他却让伤疤永远留在脸上。
指挥官那张充满煞气的面容,几乎是他的个人标志,让人过目不忘。
坐在治安厅的指挥部,接手治安厅工作的路德,看上去并不是很关注江忆梅被刺的案子,也不太在乎治安厅的交接流程。
他将一应事务交给身边的文职人员,自己坐在那里和身边戴着眼镜的副官琢磨着一张污染区的地图。
看见倪霁进来的时候,他转过身,衝倪霁招招手。
“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人去喊你。”
倪霁站在门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哨兵军礼。
指挥官坐到了桌面上,架起军靴,从桌上拿起一份哨兵檔案。
倪霁的檔案。
“我看过你的檔案。下污染区380次,被北境的哨兵们称为冰原之刃。”路德坐在那里,翻着那一迭厚厚的履历,“上次5号污染区的古能量石,听说是你帮曹俊民弄回来的。你这样的人待在治安厅,管管小偷小摸的事件,真是可惜了。”
倪霁背着双手,以一个哨兵标准的军姿站立着,没有表示出过度的兴奋也不显得卑微惶然。
在级别高出自己数级的指挥官面前,在皇家卫队的最高掌权者对自己透出招揽之意的时候。
他只是安静地站着,等路德接下来要说的话。
路德合上那迭履历,遥拿着履历夹遥指了指他,询问的目光落在身边的副官身上,“纪宣,你觉得怎么样?”
副官纪宣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也觉得他不错,性格也稳。”
路德就从桌上跳下来,大跨步向前,揽住了倪霁的肩往回走,
“有这么件事,我们的特别行动队现在很缺人手。想让你加入。”
倪霁的眼眸微动。
在帝国的首都,但凡特字开头的部门都是直属于女王的部队。拥有着特殊的权力和神秘的职能。
例如警卫队分支的特别行动处,科研部门分支的特别研究处,警务治安分支管特别调查处等等。
都是普通人,很难加入的部门。
“你怎么说?干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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