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要半张脸埋进围巾,抬起亮盈盈的眸子去看面前的男生,吸了吸鼻子,被冻得。她的声音很温吞,却话不相关:“你怎么会去上我们的课?”孟聿峥反问回去:“你说为什么?”她垂眼,若无其事:“我哪知道为什么?”男生也不反驳,只轻笑,笑得人心里痒痒。理清思路后,她又问:“你的伞我什么时候还给你?明天?”孟聿峥:“没空。”“那后天?”“也没空。”又想使坏。这人成心的。放在口袋里的手早就攥紧了,脸上却仍然一副淡然模样:“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孟聿峥偏头过来:“你电话号码多少?”归要心头一跳,终于微微瞠目,看着他。毫无防备的一句话,话题和主动权就这么被他轻易夺去。孟聿峥回视,目光落在那张满是愕然的小脸上。她的眼睛很好看。像两颗偏圆的杏仁,眼尾微微上挑时,会堆起淡淡卧蚕。整张脸也因为头骨饱满而显得丰润,不会美得过分张扬,但也绝对不会埋没于人海。然而这么一张明艳舒服到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脸摆在眼前,孟聿峥的目光却径直落在她唇上那颗淡到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小痣。那张唇也一张一合,细着声,问出话来:“你要我电话号码做什么?”孟聿峥泰然自若,坦率得要命:“很难看出来吗?”望着她,勾唇笑了笑,总算将自己这些天的目的悉数暴露出来——“我惦记你。”她以为是自己听错,呆呆地瞧着他。眼底里起初是惑然,似在分辨他这话的真伪,谁知发现他迟迟不加回避不添解释,意图昭然,才猛地反应过来他是来真的。她抽回眼神,惊得睫毛如同蝴蝶振翅抖动,手也无意识地伸出来抓紧围巾,往上扯了扯,仿佛这样能让自己的无措感少一点。脑袋乱哄哄的,但也知道决定权在自己手上。手机就在衣服口袋里,她握了又握,最后终于思定,心一横,扭过身,静道:“不给。”她眼观鼻鼻观心:“给了你也不干好事。”
说完这句话,也不顾身后男生的表情,直接迈腿往外走。刚没走几步便听见他的哼笑:“小姑娘家还挺会气人。”就这么被明确拒绝,话里一听就没兜着好,归要听得心上发紧,脚步加快。孟聿峥倒是给她空间,没继续追上来。鞋子踩在地上咯吱作响,走出五百米后是一道拐弯。走着走着她还是忍不住回了头张望,看见那道颀长出挑的身影还站在门口,他这会儿正在接一通电话,模样倒一改刚才,变得正经起来。他这人就这样。正事儿大事儿绝不糊涂耽搁,甚至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相当杀伐决断。可就是一碰上男男女女的事情,就变成了风流浪荡的登徒子。凡是都将其做到极致,情能放恣尽兴,事能钻研求精。就譬如,上一秒还极度正经的人,下一秒两个人突然对上眼,他敏锐地抓住她偷看,眼神立马变了个调,分出神来勾着笑看她,看她撑着脸,又无事离去。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却还是心跳加速,快到宿舍的时候才慢慢平息。刚推开宿舍门,迎面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香水余味。花香调不难闻,就是喷太多,有点呛。冉冉应该是刚走,不然这味儿不能这么浓。看看手机,发现冉冉在二十分钟前就问过她,说她们社团周末有个聚会,能带朋友,问她去不去。她回了个不去。冉冉秒回:【这周末又图书馆?】归要:【嗯】冉冉:【好无聊jpg】冉冉开始劝说她大学时候应该多姿多彩,该玩的时候别留遗憾,她这样日子也太无趣了点。归要阅览后,统统没再回。她一向对社团没什么兴趣,学生会更是。比起那些,她做事更忠于自己的职业规划——放弃无用社交,待在自己觉得更有用的图书馆、学校心理咨询室这种地方。与冉冉所追寻的这种浅显的快乐不同,归要更偏向研究各类书籍,时不时捧着一本书,一会儿国内经典文学,一会儿国外心理研究导论,精神世界可谓相当丰足。新生聚餐那会儿冉冉就发现了。同样是夸人,冉冉只会说什么“哟,您这是大人有大量,忍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无甚内涵的夸赞,可反观人家,就是能说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这样的话。当时冉冉特服气,想着这从小到大用书墨浸润出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与常人不同的利落气质,思想看着就清明理智,坚定到清楚自己要什么,得干什么。后来也真没见到她常去什么联谊、派对,但凡去一次,要么是被冉冉看不下去她这沉闷的生活,强制扭着去,要么就是她自己觉得有用,想去见见世面。挺清醒一姑娘。冉冉是这么觉得的。可那个月月底的时候,冉冉却听说归要元旦那天得去一趟京科大的老乡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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