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束烟花在这时升上半空,青绿色的光线划破夜幕。彼此的眼里是共处的一片天空之下,绚丽到五彩斑斓的烟火,眸子仿佛也被一簇又一簇轰然绽开的烟花点亮。是与前晚一模一样的场景,却因为换了一种场合空间,她反而没如先前的局促不安。“你今晚喝了很多酒,”她轻轻地提示他,慢慢抽回自己的手,“你要想清楚了再来说这些。”孟聿峥没有强制的意思,她挣脱得轻易。有一对路过的父子正在说话,打破了二人的宁静。“宝贝别睡了,还有十分钟就新年倒计时了,那边的钟楼每年都会敲响新年钟声,咱们去许个愿,希望妈妈明年身体健康,药到病除!”怀中的孩子悠悠转醒,揉揉眼睛:“好。”孟聿峥看着她,终于开口,嗓音却有点干涩:“去许愿么?”这样问,算是避开了这个话题,主动退让一步,给予彼此最后的空隙。归要松了口气,举目望了望不远处的钟楼,古老而独韵的孤独矮楼,几乎已经成为望城的地标性建筑。她摇头,不去。小时候也不是没去虔诚地许过愿,希望爸爸妈妈复合,希望外婆长命百岁。可没一个实现过。她始终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比起大家都挤在一起等待钟声,她其实更愿意放烟花。江边绿坪的草很深,临近水源,都是湿度很高的植被土壤。她走得有些累了,怕小虫子没敢去绿坪上,而是在旁边的阶梯挑了一处干净地坐下,孟聿峥抱着一堆五花八门的烟火炮仗过来,蹲在她面前,重新换上那副没所谓的样子,只是眼里的笑意终究多了些心照不宣的情绪。“有那么喜欢这些东西么?”非得要。也没有。归要在心中默念,只是喜欢看他为了自己不断将就的样子。与早上那盒饼干,是一个目的。仙女棒在她的手上点燃,星火乍泄,剧烈的化学反应迸射出夺人眼球的光芒。孟聿峥烟瘾儿犯了,怕熏着她,衔着一根烟走到一旁,偏偏抽了几口后却不再那么感兴趣,顾着查阅手机上的消息,只干咬着,任其燃了半晌。可不知为什么,他唇边笑意却越扩越大。远处喧闹起来,声音之大,他们这边都听得清清楚楚。是新年钟声快响了,所有人都在跟着倒计时。“10——”“9——”“8——”在愈发沸腾的倒数声中,归要举着仙女棒,看见不远处孟聿峥的背影,忽然心念微动。
倒计时数到“3”了。归要闭上眼,嘴里开始跟着轻念:“2……1……0……”咚——咚——咚——急促而沉重的新年钟声终于敲响,欢呼的、企盼的,她听见了所有的祝福——“新年快乐!”她也忍不住淡淡笑起来,终还是违了心,悄悄许下了愿:“希望孟聿峥说的,都是真的。”她姑且再信一次吧,就这一次。但愿老天爷再成全一次她的贪心。周围传来轻轻的窸窣响动,她睁开了眼。一双休闲鞋在她面前缓缓停下来。男生干净的手指夹着一根未燃尽的烟,猩红的一点,在黑夜中慢慢靠近,靠在她手上拿着的那支还未来得及点燃的仙女棒上。仙女棒刹那间点亮二人之间窄小的黑夜。她目光怔忡地越过那束明亮到刺眼的心形烟花,看见孟聿峥低下头来,对她说——“孟聿峥说的,都是真的。” (小修)那句话,后来入了归要的心里。晚风习习,绕着钟楼下的人群,添了一丝人气,反倒不再觉得冷。可明明那天望城的天气预报,说温度低至1c—2c。仙女棒渐渐缭乱了眼睛,她定了定神,男生的影子在视野里越来越清晰。今晚睡不着了。归要想。热闹的夜晚在跨年后的一个小时内逐渐散场,人气都被带走,江边没多久便冷清下来。孟聿峥送她回家,还是来时那条路,到楼下的时候,她看见他的车停在树荫下,里面坐了个司机样的人,在静静等着她们。她看过一眼后,瞬间明白过来,问他道:“你今晚不住这里了?”问完就后悔了。而她也来不及收回改口,孟聿峥紧接着就将她的话接了过来,嘴角浸润着些不正经:“怎么,想我住这儿啊?”归要被他堵得哑口无言,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是。孟聿峥见她望着自己不说话,还以为这正经过头的姑娘又嫌他说了这种混账话,半举着手没骨气地投了降:“行行行不逗你,我明儿得回京城,一早的机票,不想再叨扰你们。”归要哦了一声,本应是对他告别,却还是忍不住多问了句:“大年初一,有什么事儿呢?”不是说会待到初三么。孟聿峥听她这话,笃定这姑娘是舍不得自己,也不说破,顶着暗爽的心情,同她耐心解释:“工作室有业务,挺重要的,就说咱们这种人天生劳碌命,大年初一也得上门拜访金主客户,不然小破公司哪儿来的发展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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