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在梦里卧得安稳的人。
睁眼后侧着身望向床边半趴的侧脸。
看了一会儿,继续打量这间一百步就能走遍的屋子。
和安保局提供的宿舍布局差不了太多,不过零零碎碎的杂物堆积,有了不同的气质。
没有花花绿绿的衣服,没有形状各异的水杯,床头床尾下都是书籍刊物。
海底、洋流、微生物、藻类、化石……这颗星球上演变万千的沉积物。
李偲研究的是这些东西。
雨后的光穿透玻璃,让荔思想起海面下相遇时李偲脸上的光。
手指和相遇时一样伸出去,不再是透明的,暖而红润。
脸颊依旧柔软,没有水的痕迹,发丝在空气里绒绒的。
被褥顶起来,轻轻地不要惊醒,挪到面前。
双手掌心合起垫在头下,侧着脸面对面,拟合呼吸的频率。
无意识地,眉头居然皱着。
分明不同的两张脸,因为皱起的眉而交叠。
看不透的,因看不透而全心全意挂念着,都没察觉挂念轻轻的。
上下颠倒。
嘴唇薄薄的,和眼睛一样阖起,唇纹伸展,嘴边有青黑的茬,像眼下的黑眼圈。
嘴角和眼尾一样耷拉。
呼吸扫过眼尾,颤颤。
舌尖扫过嘴角,游动。
鼻贴着鼻,唇贴着唇,比脸颊还要柔软的触感。
夜宿和接吻。
新颖,被包在气泡里的梦。
下巴被什么扫过,是睫毛,戳破气泡。
空气灌进肺中,是睁开了眼的新生。
“从死亡来,到死亡去,中间是生。”
“神说的话,真酷。”旧衣服垫在屁股下面,新衣服尚在待命,茶几抵着背,说话的欲望掩盖不适。
“我妈教我的,她也很酷。”红色的指甲油张牙舞爪,打磨得尖锐,“我被她赶出来了。可能我太没本事了吧,当不了她女儿。”
“不过她也比我好不到哪去。”
“我想找一个爱人,你说能找到吗?”
“你呢?荔思。”
故事语焉不详,无需答复的问题,心有灵犀的谎言。
大封存期语言的特性,故事和答案不得而知,靠猜测不言而喻。
“你呢?荔思。”
雨模糊了黑和白,包容生和死,适合相遇和别离。
雨天接吻后可以谈论一切。
眼睛里翻涌过一层又一层的死亡。
她,他,它……
推向更深深处,还是岸边。
那里是什么样?
浮木旅人,抓住被子的一角,以为这一角就是一切。
“不想回去。”结束偷吻撑着双臂俯视的人,深蓝色衣服在明亮眼睛里,打磨成莹润的蓝宝。
一切都珍视,一切都一如往常。
雨伞上的水滴,深浅不一的布料,偷偷捏住的衣角。
雨的腥味和血的腥味都被盖过。
温热皮肤独特的味道,在各种食材的味道里依旧能够捕获。
不排斥冰冷的水,但迷恋上温热的皮肤。
上瘾的人,只有在戒不掉时,才会意识到瘾。
“如果要戒掉的话,死了算了吧。”品橙是这样说的。
不想戒掉,不想死,上瘾很好。
李偲很好。
“死是什么样子呢?李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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