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又能够清楚接收到李偲的想法。
他以李偲看不见摸不到的形式,将李偲读得明明白白。
李偲在回忆,短短的时间里片段交错。
荔媤的提问,第一视角的回答,两人“第一次”相遇的画面,碎片冲刷交叠,停住的最终画面,是“荔思”的身体逐渐透明到消失不见。
以另一个人的视角,目睹自己的消失,并切实感知到这个人此刻,还在呼唤自己。
只是李偲无法听见他的回应。
从人类变回索拉斯,才真正知道人类眼里的索拉斯是什么模样。
原来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存在的痕迹。
人类和索拉斯面对着面,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丝毫移动。
索拉斯又恢复成人类荔思,以人类无法理解也无法模拟的方式。
好像这一分钟没有存在过,难以置信的一分钟,贯穿两幅躯体之间。
一分钟之前没能说完的名字,在一分钟之后完美衔接。
“……李偲。”
但人类的身体永远诚实,无法欺骗,破绽百出。
李偲的眼眶红到发疼,疼痛使大脑反复回顾刚刚亲眼目睹的一切,所有的细节,完全超乎想象的存在。
大脑停住了过多的思考,因为用力握紧而僵硬的手指摊开,轻轻划过这张陪伴他过去几个月的脸。
掌心捧起这张脸,额头相贴,另外十根手指紧紧抓住,交换呼吸,水中和陆地,望向对方。
“荔思?”
“嗯。”
“我可以,更了解你吗?”
如果还是无法被看见拥抱的索拉斯,荔思就能知道,停顿的那一秒,李偲想问的其实是,“我可以亲你吗?”
他无法再知道这个想法,但是当他拥有人类的手指,他可以回应李偲的问题,被李偲听到。
“嗯。”
并以一如既往莽撞的直接,自顾自地亲吻他想陪伴的人类。
他的人类或许有些冷漠,但舌尖非常柔软。
舌头纠缠着交换体液,牙齿磕碰到后,又吮舔而过,呼吸摇晃。
荔思迷迷糊糊想起这行为的叫法——接吻。
人类可真会取名,两颗脑袋两颗心四瓣唇的接口,吻唇舌,闻气息,接受是主动的探寻。
每一个物件每一个行为都有称呼,潜藏很多值得琢磨的信息,没有生命,却又一代代传递。
人造出了花,渡海的船,繁衍的工具,但是这样复杂的文明,依旧无法脱离物质造出生命。
接吻做爱时,飘飘乎,让荔思有了一种脱离掌控的自由,像死亡一样,也像新生。
人类已经体悟过生和死的异与同。
闯进来的索拉斯,不知道是不是了解到此的第一个外来者,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个。
荔思只用自己所能,向李偲叙述他的生命。
枕头上面对面,几乎鼻尖贴着鼻尖,红润的舌头拼读着,“索拉斯,s,我来自这里。”
隐去故事里杂乱枝丫,将相遇描述得水到渠成,脆弱的人类喜欢构筑得纯洁发亮的爱情。
“我曾经用一片树叶的样子飘到你书桌上。”
“树叶?”
“很突然地就变成了树叶,发现之后就尝试了很多很多,你都不会发现。”
“你会再次突然消失吗?像今晚那样。”
“应该不会的吧,我应该已经比较稳定了。”
“好。”
防备丢盔卸甲,裂隙视若无睹,绝不再去设想,有丝毫可能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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