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脆的声响似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打破了小周浮于表面的虚假平静。“公子……公子……曲源庄没了,没了, 一切都没了……”周白的每个音节都蕴含着极致的痛苦, 一块冷硬冰寒的坚冰被人硬生生塞进他的胸膛,刺骨的冷意扩散, 浸透身体。他踉跄着前行几步,跌倒唐九身前。他尝试着站起,可是恐惧悔恨已经将他淹没。最后,他只得痛苦地在唐九脚边蜷缩成一团,嗓音绝望:“阿爹、阿娘、大哥、小宝、张叔……他们都死了……都没活下来……”“我为什么还活着!我也应该和他们一起……”“那样,至少还能一家团圆。”周白是曲源庄东庄人,父母皆是无灵根的凡人。在芜洲,这几乎已经昭示了他的命运。他将和他的阿爹阿娘一样,一辈子囿于小小的村庄里,春种秋收,年复一年。可是,四年前,一次偶然,他遇到了同父母置气,跑到曲源庄誓要闯出一片天地的唐九。唐九是他的贵人。在唐九的帮助下,周白测了灵根,踏入道途,成为了唐氏药行的学徒。周白的资质算不上好,可是他从未放弃过。他要努力修炼,要赚取更多的灵石。他要为阿爹阿娘买来丹药,让他们能陪他久一点,再久一点。大哥大嫂向来待他极好。大嫂去年刚生了小侄子,小侄子年幼可爱,周白希望小侄子也可以踏入道途,免去凡尘病苦。他前些日子刚刚突破练气二层,手中灵石也刚刚攒够。他早就看中了药行里那枚祛病丹,准备这次回去就买下,送给长年病痛的阿娘。他还没等到阿娘服下那枚祛病丹,还没看到阿娘为他露出骄傲的笑容。“为什么?”他泪流满面:“那么多年都没事,为何今日……为何就是现在呢!”“明明今晚,我就要回去了……”雅致考究的房间中,周白痛苦的呜咽声异常清晰。岁岁感觉到兄长扶在他身后的手掌骤然成拳,克制着力度就要小心移开。下一刻,小胖崽微微侧身,把兄长那只手抱进怀中。软而暖的触感从手部传来,姜明晏垂眸,看到了目光担忧地望着他的圆圆脸小幼崽。“岁岁……”他低声呢喃,虚悬的心脏恍若被一双小手捧住,获得了暂时的安宁。他阖了下眼眸,勉强冷静下来。姜明晏再次睁眼时,所有慌乱的情绪都被他强行压下,他问:“是谁和你说的?”“周白!是谁告诉你的!”姜明晏的喝声似一记重锤,让周白从无边的痛苦中恍然惊醒。“是小云。”他愣愣地答:“她牵了公子留在药行的飞马,夜间飞驰,刚刚才到唐府。”“夫人要她去休息,她死活不肯,硬是跟着管事来了拍卖行。”“我要回去,回曲源庄。”岁岁听到兄长沉冷的嗓音。于是,岁岁慢慢放开了兄长被他抱在怀里的手臂,伸出小手搂住了兄长脖子。“哥哥,岁岁陪着你。”小幼崽轻轻道。姜明晏无声地将那软软的一团抱住,手背青筋暴起,力度却是轻柔的。“哥哥知道。”他哑声应道。“……好。”唐九弯腰扶起周白:“飞马车还在楼下,我们现在就走。”在姜明晏几人走出雅间前,青色衣裙的侍女送来了装在玉盒中的墨篱草。姜明晏望着放在玉盒中的纯黑色灵植,他曾无比渴望的东西,心中是一片漠然的平静。他收起玉盒,抱着岁岁,和唐九走出拍卖行。外界阳光是如此刺眼,让人眼底酸涩,不敢直视。在飞马车上,岁岁见到了小云。她的脸上满是泪痕与灰尘,眉眼疲倦却坚毅。“公子,姜公子,小公子。”她看到唐九时,眼眶一红,似有许多话要说,却强行压抑着,甚至还朝望过来的岁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但她避开了姜明晏的视线。那一瞬,姜明晏便知道了结果。“小云。”唐九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又压着一旁愣愣的周白坐下,才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小云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她努力平稳着声音:“昨夜,一头四品风骨狼闯进了曲源庄。庄里供奉的灵兽不敌,被风骨狼咬死。”
“那头风骨狼不知道在找什么,在庄子里四处查探,见人就杀……”小云声音忍不住有些哽咽:“好多人,他们就那样被风骨狼活生生撕碎吃了……”“在中庄休息的修者,有的逃了,有的死在了风骨狼口中。”“最后呢?风骨狼自己走的?”唐九压抑着情绪问。“是一个老者。”小云擦了擦眼泪:“他匆匆赶到,杀死了风骨狼。”唐九沉默下去。“我当时在南庄。南庄因为离得远,伤亡是最小的。”小云无比悔恨:“风骨狼一闯进来,我就被阿爹阿娘关在了屋子里。”“等我撬开窗户冲出去,风骨狼已经到了南庄。若不是那位老者,我就和阿爹阿娘一样……”她停顿一下,艰难道:“也变成了风骨狼的食物。”“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姜明晏出声:“你压下了悲痛,去中庄找到幸存的飞马,一路疾行,赶到山河城报信……你做得很好。”“是吗?我、我……”小云泪如泉涌:“我应该好好修炼的,不应该偷懒,如果我能强一点……”“小云。”唐九沉声打断她的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哪怕是我,对上四品风骨狼,也只会成为它的口下亡魂。”他看着小云,安慰道:“你做得很好。你千里迢迢赶来,给我们带来消息,小云,你不必自责,是妖兽的错,是风骨狼的错,错的人不是你。”小云呜咽着,难以抑制地嚎啕大哭。姜明晏抱紧了岁岁。他感受着怀中小孩子身上的甜软气息,阖上了眼眸。他是一个胆小鬼,他不敢去提西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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