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卫九面色沉沉地点头,“你睡吧,我不靠近你就是了。”宁雪滢贴着墙壁挪步,一点点远离他,又快速踢掉绣鞋爬进被褥,迅速放下帷幔,隔绝了他的视线。帷幔如浪波动了会儿,很快趋于?平静。里?面的女子?不再动弹,一声不响,无声逐客。卫九低头看一眼,任劳任怨地摆好她乱踢的绣鞋,随后走出东卧,顺手带上隔扇。帷幔外没了动静,宁雪滢探出脑袋,吐出一口气软趴趴地倒在被褥里?。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回到书房,卫九坐到躺椅上,愣愣望着被月光映亮的窗子?。如今尘埃落定,卫湛的考虑不无道?理,便是永远对宁雪滢隐瞒前世的事。一旦让宁雪滢得知前世种种,她与他之?间会出现不可修复的裂痕。而自己与她同理。只是,真有不透风的墙吗?不知不觉中,卫九睡了过?去?。有帧帧旧日的画面浮现脑海。前世,景安二十六年,三月初九,子?夜。一把短刀刺入心口,身负多处伤痕的卫湛吐出一口血水,染红了水畔的芦苇。身穿银色甲胄的新太子?紧握短刀刀柄,扭转手腕,只为让年轻的次辅血流不止。“卫相,你不归于?孤的麾下,却?甘愿做宁雪滢的裙下臣,色令智昏,枉为清流贤臣啊。”太子?沈懿行握刀又向?前推了一寸,手指和刀柄一同染上温热的血液,“你应该不知,宁雪滢表面是弃妇,实则是第一个归于?孤麾下的人,与孤达成共识,怎会与你情投意合?哈哈哈哈哈哈。”沈懿行用左手扣住卫湛的肩,将人向?后一步步推去?,可不管怎么推,都未能将摇摇欲坠的男子?推在地上。他又拧动起右手腕,在听得一声闷哼后,癫笑不止,“得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不过?是饵,让你信以为她真的是被孤在新婚夜休弃的。又漂亮又忠心的女人,孤怎舍得休弃?她跪在孤的脚边,发誓要追随孤完成大业的时候,可是野心勃勃。”“宁嵩被害,她失了靠山,如履薄冰,为了自保,就必须取得孤的信任,于?是主动与孤请缨蛊惑你。而且,她心里?有孤,就像你心里?有她一样。”解决掉最棘手的对手,沈懿行笑流出泪,从衣襟里?拿出一叠与宁雪滢秘密往来?的书信,“那些不入流的魅术,还真就套住了卫相的心,竟敢只身前来?救她,哈哈哈哈哈哈!糊涂,糊涂!”书信如叶飘落在青青草地上,年轻的次辅垂眸看去?,确实是宁雪滢的亲笔信。其中一行清晰入目:我知殿下想收秦菱为己所用,继而掌控整个锦衣卫,可秦菱轻狂,一直未能完全臣服殿下,令殿下苦恼。我有一计,可做出被秦菱绑架的假象,再以秦菱的名义,引卫湛单独前来?后山。殿下可提前埋伏在附近,伺机而动。若卫湛舍我不来?相救,也能引火烧至秦菱,离间他二人,殿下再假以辞色,拉拢秦菱入麾下。年轻的次辅闭闭眼,筋脉尽断,有鲜血从袖管中流出,染红了由宁雪滢亲手挑选的银戒。可纵使这?般,他还是凭借最后一丝力气,反扣住沈懿行的肩,大步向?水畔推去?。“噗通”一声。沈懿行狼狈落水。年轻的次辅身形微晃,向?一侧走了几步,轰然跪倒在地,垂下了头颅。卫九从旧梦中醒来?,单手搭在额头上,又摊开手看向?自己食指的银戒。为何自己会略过?卫湛,特意寻工匠打造一枚相同款式的银戒?初衷是为了提醒卫湛不要忘记前世的教训吗?连他自己都不知晓答案。如今卫湛心魔已去?,自己是否要烟消云散了?还是说,要等到季懿行被斩首那日,才是卫湛心魔彻底根除之?时?可为何前尘如此清晰,清晰到像是亲身经历过??自己是衍生出的灵魂,不该感知到卫湛伤口的疼痛才是。夜风吹动窗外的铃铛发出叮咚声,在静谧的夜格外清脆,扰乱了卫九的思绪。次日走出书房,明媚日光刺眼,万物经历了红衰翠减的秋,林寒洞肃的冬,又迎来?了茂盛蓊郁的春。身上的衣衫面料也变得轻薄。庶妹们换上了轻盈的薄裙,手握花语团扇,结伴在后院嬉戏玩闹。卫九走出书房,推开正房的门?,抱拳咳了声,“方便吗?”正在梳妆的宁雪滢对镜斜插钗镊,犹豫片刻,深知他在以卫湛的方式自处,“进吧,方便的。”隔扇被拉开,卫九出现在铜镜中,静静看着镜中美人。宁雪滢佯装淡然,拿起昨儿摔坏的珠花插在钗镊旁。有钗镊点缀发髻,无需繁琐的叠加,卫九好心出言提醒,换来?女子?一声轻愁。卫九上前一步,才发现珠花上少了一颗珠子?,“怎么弄的?”是在与卫湛燕好时,掉在地上摔坏的。想来?,也只有在燕好时,卫湛才是真真正正的个体?,不与卫九共享意识。没有回答这?个羞人的问题,宁雪滢轻抚珠花上的空缺之?处,“郎君能帮我修好吗?”郎君?没听她这?么称呼过?自己,卫九心弦微动,拿过?珠花问道?:“上面的珠子?在哪里??”
“应该是滚到地上了。”意思是让他帮忙寻找?卫九察觉出什?么,并没戳破,任劳任怨地寻找起来?。正房很大,别说一颗珠子?,就是一个线团掉在地上,都要漫无目的地找上许久。宁雪滢也没给出具体?是在哪个房间掉落的提示,慢条斯理地比对着胭脂的色彩,放任卫九低头寻找,心里?想的是能折腾他一时是一时。消磨了精力,就不至于?再来?闹她。全然像是在对待一只精力充沛又粘人的大狗狗。上好精致的淡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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