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商忆听到这一句,心绪刹那悬空。他是基于何种回顾而感慨的呢?他知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可能吗?如果不是上帝从指缝里漏给她两次机遇,她也紧紧抓住了,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她抽出纸巾,将卡片擦拭干净。季允之丢在桌角,沾到一点水渍。他中途妥协:如果你实在受不了,随你吧。她知道这是允许她处置卡片的意思。他尊重她作为恋人的复杂心情,也承认他曾经得到过一份美好爱慕。但短暂停顿后又低声告诉她:但我不会用伤害朋友来安慰你,一一,理性看待好吗?她知道他也尊重他的朋友。对他来说,是否得到他的爱情,绝不是他评价女性友人的标准。其他男人不一定,但季允之就是不会这样做。他用“十年前”和“很久没有联系”来反驳,证明他对她感情的绝对性,态度也稍显冷淡,却始终没有说出最容易让女孩放心的那句:我又不喜欢她,只喜欢你。他不认为他有权利这样比较两个女生,他不能把她们放在同一语境,对比谁得到了、谁没有。没有为什么。她发誓他根本懒得思考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就算思考以他的水平也未必能想明白,但就是会这么做。他宁愿她把火力全部对准他本人。商忆真的很了解他。因为了解,因为证实他的确是这样的人,她更加心酸。除了性格,他符合她对恋人的所有幻想。但性格实在坚硬到宛如一种硬伤。说话也是。她疲惫抱住库洛米。手机里,他妈妈还在一边骂他,一边间接又间接地帮他解释,连“他不是很懂怎么处理感情”都说出口。他二十七周岁,她二十周岁。她已经手把手教过很久,之前以为算有成效,但如今看来,更像他配合她的表演,一种俯视心态之下的散漫逗弄。一旦翻脸,还是不太行。他翻脸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口口声声说和他爸关系不怎么样。但他用堪称恐怖的一笔钱哄她开心,他父亲虽然骂他不成体统,又一边主动给他补现金流。就这样,他那位需要送回八宝山安葬的外婆,临终前还在埋怨小女儿和女婿对外孙不好。普通人有时忍不住对居高位者充满幻想。不过,可能无论经历过怎样的人生,人性本质还是共通吧?他母亲本人已经被边缘化,只做学术工作,又是下嫁,属于“没有什么用处的女儿”。他只是外孙,因为父亲过分固执母亲恋爱上头,甚至都没有跟母亲那边姓,不算非常非常重要。但或许得益于父亲在80年代实打实考进北大物院的智商,他是家族里唯一一个真正天赋异禀的孩子。在其他平庸孙辈的衬托下,逐渐就成为长辈最宠爱的那个。商忆默默想,说到底,就是被整个世界惯坏掉了。不过,她的确配不上。回头想想,拥有两年,已经没有任何遗憾。她虽然发脾气,但心里还是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就当圆过一场十四岁的梦。从梦回到现实,他外公和父亲目前心里都已经非常厌恶她,认为她是很有手段、会影响他所谓“气运”的那种女人,不可能同意婚姻,所以澄澄总是避而不谈。他曾经说过他有最高话语权。但事实是,明知道她那些“嫁给真正爱的人”说辞是假的,他后来也没有再提结婚的事。她居然还想过一生一世。梦实在不是这么做的。她只知道他是真的喜欢过她,甚至可能爱上了,只差承认这最后一步。很够了。共同经历这么多,他现在对她处于姗姗来迟的上瘾阶段,无论如何不许她走。也可能只是接受不了世界上居然会有“想要的东西不属于自己”这种事。随他去吧。商忆忽然轻松不少。她平静下来了。季允之扔开擦头发的毛巾,发现这一事实。从他回来,她就一直没有吭声,但也不再发脾气。他不确定原因,迟疑着不敢上前。但她忽然动了动,轻声开口:“要做吗?”“不做的话,我就睡了。”他僵在原地。她背过身去:“那我睡了。”“……一一。”“想的话,可以的。”她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嘴也可以。你选吧。”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沉默,想说不是,又想说没有。但好像都不对。“我刚刚想了好久……你把我锁在这里,也不是头一回。”她的声音很低,且柔弱,“第一次来就是。”他心里立刻警铃大作,但已经迟了。她继续说:“我一直求你,是疼到实在忍不下去了才说的。但是,也没有什么用。”“那时候自己回学校,走路都在疼。”她一点要哭的意思都没有,这让他更加不安,“现在不会疼了,你要做就做吧。反正你自己也说了,你第一次见我,就想——”他捂住她的唇。最终什么也没有再说,从后轻轻抱着她。漫长的寂静过后,她轻微挣扎:“可以别抱着我吗?”“我感觉到你在,没办法睡。”寂静在这一刻转为死寂。
他宁愿选择强行稀释心脏一瞬间的痛楚,都不愿意松手。她完全没有指望他会听她的,低低叹一口气,不再说话。直到他突兀开口:“我求你。”商忆睁开眼。“别再拿那些话伤害自己。”他低声说,“如果是想让我难受,你做到了。但没必要。”“你竟然觉得说出来就已经是一种伤害吗?”她没有任何停顿,反驳一气呵成,“可是我经历过。”季允之什么也没有想。但是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什么才算真正意义上的“wordsfail”,并且是疼痛版。他对疼痛的程度感到震惊。于是想起有一次,她小声跟他说“你弄疼我了”,其实他知道她只是想要他哄一哄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