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
沈玉鸾蔫哒哒趴在桌上,无精打采拔掉笔尖上的狼毫。
台上学正看得直摇头,因首辅叮嘱过课上要多关照沈玉鸾,学正每堂课都会点沈玉鸾回答问题。
以往沈玉鸾即便回答不出,也会说上几句。今日的沈玉鸾却一言不发,只会低头站着,看得夫子眉心紧蹙。
沈玉鸾与首辅当年相差太远了。
学正叹息,恰好时辰到了,摇头背手离去。
斋堂顿时松作一团,能与沈玉鸾一同读书的大多都是被爹娘催着来的官宦子弟,一旦没了管控,恨不得上房揭瓦。
沈玉鸾却一点也不高兴,手中的毛笔被他揪秃了,他看向学正离去方向,眼中似有光芒闪烁。
他又犯错了,学正是叔父手底下的人,今日之事学正一定会给叔父讲。
况且,叔父让他今日课业结束后去书房。
沈玉鸾清楚他这段时间触发了不少家规,今日一定会被重罚。
沈玉鸾叹了口气,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玉鸾!今日下课后咱们去斗蛐蛐呗!”
沈玉鸾抬了抬眼皮,与他说话之人乃户部侍郎嫡长子赵辛。
沈玉鸾摇了摇头:“不去,我叔父不让我碰蛐蛐。”
“不让你碰?”赵辛磨了磨牙,被逗笑了:“你在赌场都寄养五只蛐蛐了,现在说不让你碰?”
沈玉鸾面上浮现挣扎:“我本来不想养蛐蛐,是你说如果我不养它们,它们就会被当成养料吃掉。而且……我每个月就20两月例,现在全拿去养蛐蛐了,最近桂酥斋新出的糕点我都没有钱买。”
赵辛心里轻视,表面上却装作惊讶:“不应该了,你可是首辅的养子,未来整个沈家都是你的,你连几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沈玉鸾憋红了脸:“叔父说,未成家还没有功名就不能有私产。”
赵辛:“不是吧?”
赵辛像是打量什么新奇物件:“那你的暖床丫头问你要钱买胭脂簪花,你怎么给?”
沈玉鸾低头,脸更红了:“我、我没有、通房。”
赵辛“噗嗤”一声笑了:“喂,我说沈玉鸾,你年纪也不小了,莫不成还是个童男?”
此话过于私密,沈玉鸾干脆翻书,假装没听到赵辛说话。
赵辛却不放过:“你我同岁,我半年前便已成婚,如今我妻子已有了三个月身孕。你叔父也太苛刻了些,男儿血气方刚的怎么忍得住?”
赵辛说得也是有些道理,沈玉鸾能感觉到他近来对男女之事有了渴望。
但……沈玉鸾心里叹息,他没有通房也是好事,因他这不男不女的身子,他甚至都不奢望自己能娶妻。
赵辛戳了戳沈玉鸾的胳膊,沈玉鸾回头。
赵辛压低声音兴奋道:“既然不想斗蛐蛐,那咱们去湖边。”
沈玉鸾皱眉:“我傍晚分明有事……”
赵辛:“听说每年的今天都有白鹤在岸边,错过了今日就又得再等一年了。”
沈玉鸾眼睛亮了亮,但还是转过了头。
赵辛:“那白鹤与你沈家家徽甚像,尾处都有一缕青羽,我记得你不是最喜欢白鹤了吗?”
沈玉鸾握住拳头,还是摇了摇头。
赵辛看出沈玉鸾心有意动,又填了一把火:“前几日,咱们看到的长毛鸳鸯眼白猫快生了,听说猫儿被附近农家驱逐,险些丧命于车轮下,是我手下救了,此时安顿在湖边。”
沈玉鸾眼皮动了动,悄悄看向赵辛。
赵辛冷笑,放出了杀招:“你放心,我父亲说了,今晚陛下召集重臣商量大事,你叔父必然要去,他不知道你没有归家。”
果然,沈玉鸾松了口气,不确信问:“当真?”
赵辛举手发誓:“我若有假,就让我今日掉湖里淹死!”
沈玉鸾果然不再说拒绝话,赵辛最后道:“咱们哥儿几个都去,我们还打算在湖边踢蹴鞠,烤鸭子。”
沈玉鸾思虑良久,最终点头。
日悬于西,漫天红霞。
沈玉鸾从国子监出来,沈家马车旁的小厮赶忙迎上去。
“少爷,我来,我们赶快回去。”小厮接过沈玉鸾手里的布包,想要搀扶沈玉鸾上车。
沈玉鸾摇头,小厮疑惑。
沈玉鸾看向不远处向他招手的赵辛等人,对小厮道:“先不回家,送我去湖边。”
“啊?”小厮呆住,怔愣片刻:“可是老爷让少爷去湖边?”
沈玉鸾:“不,是我自己想去。”
小厮彻底懵了,有太多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焦急道:“可是老爷交代过,让您一出国子监立马回家!”
沈玉鸾眼神躲闪,仰头外厉内荏:“可是你是我的人,不是叔父的,叔父说过忠于主子就是没错!”
小厮张了张嘴,只能拍了拍脑袋。
按照老爷的规矩,即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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