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给碎梦带礼物,一堆沿路买的新奇物件暂且不提,最重要的是他寻了一把刀回来。
碎梦一手夹着那些零碎玩意,眼看着龙吟从身后匣子里抽出一柄长刀来。那刀微弧狭刃,刀身纤直,犹如柳叶轻燕,练洗如镜,即使在白日里也同真正的月光别无二致。
好刀。碎梦一眼就看出这兵器的不凡,一向淡淡的脸上也露出笑来,另一只手忙去接了搂在怀里,往前贴了几步,发觉自己竟然没办法抱一抱龙吟。
龙吟恰巧愿意解围,他体贴地把捧着一堆东西的少年刀客捞进怀里,问他:“想谢谢我啊?”
“你从哪里找来的——”碎梦趴在他肩头,只露出来一双圆润的漂亮眼睛,迟疑了一下,“这刀,就是……呃,我是说……”
“想什么呢。”龙吟敲了敲正在脑补他如何受人胁迫逼不得已的小猫脑袋,哭笑不得道:“这是我和盈玉楼换的。”
碎梦松了口气。“喜欢!特别喜欢。”他把脸埋在毛绒绒里蹭了蹭,轻声道:“谢谢你。”
怎么感觉长高了些啊,龙吟摸摸他的头发。顺滑柔软的发丝拢在掌心,龙吟忍了忍没把猫猫脑袋揉乱,一手牵起碎梦,“走了,回家!”
谪仙岛一年一年的春冬流转,少年天才声名鹊起,碎梦跟在他身侧亦步亦趋,他们大概从来也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龙吟出岛游历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天生坦荡快活的小剑客身边围了太多心思各异的人,或许他还不曾意识到江湖之中自有暗潮,照旧逍遥自在,一次又一次地为了那些人,那些事出比雷霆电光都更甚的剑。碎梦不能这么随性,他在影部,真正做了月光下的无名者,有些事并不太方便。他杀了越来越多的人,遑论那些亡魂究竟身价几何,是否罪有应得,是否死得其所,碎梦都没什么力气去想了。他自己就是鬼,是藏身于极暗处的幽魂,什么真名与身份,也只能提醒他还有血海深仇需要背负,他或许永远都死不痛快,最后好落得一个无法瞑目的境地,也可以在这岛上寄作一株暗蓝的流光花,与有情人做痴缠千百年的沉沦幻梦。
“我不想再杀人了。”碎梦忽然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呓语。因为这个任务,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了,此刻却显得异常清醒。
“那我就带你走。”龙吟伸手去抱他,用力地,用力地收紧怀抱,“我带你走好不好?离开这儿,你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大仇未报,如何心安。”碎梦冷静地回答,“我杀了这么多人,却还不曾杀到他们头上。”
“就算是下地狱,我也得追。”龙吟怀里的是一把生来便是为了报仇雪恨的刀,誓要见血封喉才现寒光,“血债血偿,没有别的道理。”
碎梦浅浅的呼吸打在他肩头,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龙吟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他的小猫为什么就要多受苦,为什么就不能……
龙吟在那个时候决定替碎梦做一件大事。
两月之后,碎梦险些死在一次任务里。
这趟任务是他执意要接的,因为和当年的家门惨案相关,也能接触到一些乌衣堂当年的旧事。自入了影部之后,任务便较之前的凶险万分,只是没想到这么惨。碎梦想,不过总算是有点线索,任务也好好地完成了,不亏。不过前提是要活着回去才行,这个就有点难了……
那柄长枪钉穿了他的肩胛,枪尖深深地埋进泥土里,他连挣扎着换个姿势的力气都没有。
腿好疼啊。可能有一块骨头断掉了吧,就算把枪拔出来,他应该也站不起来了。碎梦想,龙吟会找到他吗?会带他回去吗?不知道谪仙岛今晚有没有下雨啊。他鼻尖有一抹潮湿的味道,应该还混着他自己的血腥气,和那片风雷之地安静柔润的泥土气息真的很不一样。
他渐渐地冷下去,牙齿格格发颤,意识发散到久远的记忆,莫名地想起他年幼时刚来谪仙岛,龙吟牵他的手,带他从霜刃坛走到天海阁。
那时候龙吟还是个漂亮的小团子,毛领一裹,看起来贵气又可爱,后来抽条了长成少年,又是另一种翩翩姿态,最后是二十二岁的龙吟,身量结实又挺拔,眉目朗润如星。他眼前晃过很多画面,像是把龙吟又爱了一遍。
他忽然就舍不得去死了,明明刚刚那么坦荡,他又从骨头缝里生出缠绵的不舍,钝钝的疼。
他若是死在这里,前路晦茫,谁来陪龙吟走一走?
命悬一线的时刻,那些恨好像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念龙吟。
龙吟和其他几位碎梦同门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只看见碎梦浑身是血地蜷缩在一片草地上,气息微弱得几不可闻。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要停跳了,几乎是扑到那只奄奄一息的小猫身边,伸出抖得不像样子的手去探鼻息。万幸,他来得还算及时,赶到药王谷后看见碎梦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心里高悬着的恐惧才算消解。碎梦回去养了数月,终于痊愈如初,只是肩膀处和小腿还是都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养伤的这段日子,碎梦有大把的时间放空。他躺在床上百无聊赖,龙吟冷着一张脸喂他喝水吃药,反倒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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