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御花园赏景的好时候。枝头下站着的女子着桃红色妆缎旗服,容颜比那桃花还要娇艳。英珠一眼认出,是庶妃王氏。出身汉军旗,二十五年入宫,较为得宠。自入宫以来,未曾册封,因此只称其为庶妃。庶妃,即未曾册封的嫔妃。与先帝时不同,此时的庶妃分两种,其一是未册封,但出身尚可,享受嫔位或妃位待遇,与一宫主位无异。其二是因出身低微而未册封者,也为庶妃,但此类不享受嫔位和妃位待遇。如小佟佳氏、小赫舍里氏等此时尚未册封,但享受妃位待遇,虽为庶妃,地位却与四妃无异。如王氏,便纯粹是因出身低微,皇帝尚未册封,故而连个位份都没有,自是比不得小佟佳氏等,且比有了封号的常在贵人等还不如。喜塔腊贵人虽不得宠,但毕竟是有封号的嫔妃,在王氏面前也不必卑躬屈膝。王氏也未行礼,摇着芍药团扇,笑吟吟道:“原来是喜塔腊妹妹,听闻前些日子病了,可好些了?”虽为关心之语,声音却略尖利,目光微微睥睨,唇角笑意微讽,姿态显得高高在上。英珠只当未瞧见她的失礼。毕竟人家得宠,即便对她无理些,她也不能计较什么。除非有一日她得宠了,才有底气。“劳王庶妃关心,已经无碍了。”英珠语气不冷不热。王氏笑容一窒,旋即疑惑。这喜塔腊氏往日里只要见到她便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更何况她如此明显的讽刺,换作以往早忍不住还嘴了。今儿个怎的如何平静?但她并未多想,又笑道:“那恭喜妹妹了,想来很快便有机会侍奉皇上了。”谁不知她喜塔腊贵人早已失宠?这话就完全是嘲笑了。何况,英珠知道王氏昨夜刚承宠。难怪如此得意。这王氏因长在南方,生的娇柔动人,也是宫里头较为年轻的嫔妃之一,自进宫起就颇为得宠。又因背后是德妃,狂傲些也正常。英珠仿佛未听出对方的讽刺,只默默欣赏着眼前的桃花,对王氏视若无睹。果然还是桃花好看。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颇恼人,赶紧消失为好。但王氏岂会成全她的心思?她瞧着眼前的女人无视自己,心中顿时恼怒,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强笑道:“妹妹怎的不说话?这桃花很好看吗?”“是很好看。”英珠淡淡道,心中附加一句,比你好看。
王氏拿团扇遮住半张脸,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今年的桃花的确喜人,难得妹妹还有心思欣赏这桃花,要是我啊,可没心思欣赏,还不如琢磨些有用的东西。不过也是,妹妹被憋久了,心情难免不畅快,但伤春悲秋可要不得,容易伤了身子,妹妹还是看开些。”英珠看她一眼,弯起唇角,“这桃花已到了最盛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王庶妃自便。”说罢,抬脚就要走。走了一步,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眼飘落在脚边的一片桃花瓣,扬唇道:“以后怕是没机会欣赏了,只能等明年了,不过,明年许是比现下更为娇艳。”话落,抬脚绕过那片花瓣,走了。王氏气的捏紧了团扇边缘,眸光阴郁,忽然,她扬声道:“妹妹,有空去永和宫坐坐,德妃娘娘可是惦记着妹妹呢。”将耳边的声音抛在身后,英珠感觉脚已有些疼了,瞧见不远处的万春亭,迈步走了上去。午后的阳光暖煦,亭中略清凉。英珠坐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一只胳膊搭在亭栏上,半只胳膊探出亭外,遥望亭外风景。跟着出来的是金铃。因为她嫌丹朱啰嗦,管这管那,索性就带上了安静听话的金铃。果然,这一路上金铃没说过一句话,就安静地跟在她后面。果然还是老实些好。此时的金铃看了几眼安安静静的主子,欲言又止。过了片刻,她道:“主子,那个王庶妃不大好惹,您以后还是远着她点为好。”英珠抬眼望去,露出疑惑的神情,没说话。金铃咬了咬唇,继续道:“王庶妃因为德妃的关系,常常针对您,以前您每次见了王庶妃都气的不轻。回头王庶妃还要在德妃娘娘面前说您的坏话。”英珠明白了。合着喜塔腊贵人与王氏早有恩怨啊。还是因着德妃的关系。不,或许是王氏仗着德妃的势。借德妃的手打击她,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这也就是王氏在德妃面前说她坏话的原因。有这么个人在德妃耳边啰嗦,即便德妃不在意她这个小人物,早已忘了那点恩怨,也要被王氏一次次挑起心头的怒火。长此以往,德妃对她的芥蒂只会越来越深。她和王氏同是宫里较为年轻的嫔妃,但她出身比王氏高,且比王氏更为年轻貌美。难怪王氏对她敌意如此大。英珠再看了眼金铃,眯了眯眼。这个金铃倒是细心。看来她以前没少被王氏针对,或许还有德妃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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