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去看一下它了。许柚手里的猫粮本来也是为了去看小猫时带给宋祈年的,可前天两人才闹了不愉快。怕是他现在不想看见她。今天中午时,两人吃完午饭在走廊上撞见,她再三斟酌地想先出声打个招呼,结果宋祈年看都没看她一眼。侧身,偏头,继续跟一群男孩子说笑,眉眼轻扬,丝毫不受前天吵架后的影响。许柚脚尖踢了踢路上的碎石,暗骂自己不争气。还是妥协地朝宋祈年的学生出租屋走。反正也就十来分钟,送完猫粮她就坐司机的车回家,不耽误他多少功夫。走到巷子口时,陈旧的路灯蒙了尘,光线有些昏暗。许柚隐约望见两道身影,一高一矮。心里忽然打起了鼓,像是提前预知什么不好的事情。铁网院门横亘在巷口,用作装饰的盆栽摆放地杂乱无章,堆积在一起的扫帚拖把高矮不齐,使得深夜中的视线范围越发朦胧。知了聒噪不停地叫着,蚊虫在摇摇摆摆的路灯罩里横冲直撞,细细的嗡嗡声不绝于耳。夏夜更加静谧。许柚只能往前走几步,呼吸屏住,内心挣扎一会儿才看过去。他在……少年穿着白日里的黑色体恤,整个人像是要隐匿在黑暗之中。他散漫地站着,单手揣兜,另一只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指尖猩红明明灭灭。他眼睛生的好看,单薄狭长,又不失深邃,唇自然也不差。薄唇微张,吐出一个轻轻的烟圈,烟雾悄然扩散,模糊了他冷淡的侧脸。风吹来时,带着淡淡的烟草味。他的轮廓隐在黑暗中,探不清深色。却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声音:“回去吧。”“那你别抽烟了,”另一道声音顿了顿,“我会担心。”“担心什么?”他轻笑一声。“担心你。”女孩儿侧身,唯一一盏昏暗路灯照亮她的脸,病弱苍白的脸色多了一抹忧虑,她轻声道:“阿祈,我担心你。”轰的一声,许柚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巷子里风一吹,乌拉拉地响,像个破风箱在哑声嘶吼,无力又无助。路灯罩里的飞蛾蚊虫还在拼了命地朝火源靠近,不怕烫,不怕死,明知毫无结果还要坚持。真蠢。许柚虚虚地盯着那蚊虫,觉得自己跟其一样的蠢。“我是唯一一个知道你抽烟的人吗?”“是。”怎么偏信了他的话。骗子。
抽烟林笙从宋祈年的学生出租屋回到家时,门口一片漆黑。屋内倒是灯火通明,一家三口的身影映在窗户上,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喉咙又是一阵痒,她压低声音,咳嗽了数下才缓过来。而后打开手电筒。用了许多年的老旧手电筒发出微弱光线,依稀可见门口堆满了木板和油漆桶,风一吹,难闻的气味扑了满鼻。林笙喉咙又是一阵痒,憋着气走到门口,拿出钥匙轻手轻脚走了进去。“爸,妈,小昊。我回来了。”无人应答。宛如一团可有可无的空气。那三袋猫粮还是没有送出去,原封不动地被许柚背回了家。推开别墅的门。“咕噜咕噜”的煨汤声,浓郁的汤香味飘散着,客厅的大摆钟轻轻走着,滴答声作响。时针早已过了十一点。张妈照旧坐在沙发的一角,撑头阖着眼等她回来。五十多岁年纪的人,双鬓的白发这两年越来越多,身上穿旧了的黑色汗衫肩膀破了个口子,边角炸开了线,这都舍不得换。旁边还黏在几根白色头发,在灯光下闪着亮,刺眼至极。听到窸窣的动静,张妈迷糊地睁开眼,看清许柚站在玄关处。“你这孩子,回来了怎么不吱声?”张妈把她书包拿下来放在沙发上,又踢踏着拖鞋去厨房,好一顿忙活,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甜汤。“小柚来来,张妈给你煨了汤,冰糖雪梨的。清热解火,这些天热,你喝一点再去睡觉。”勺子碰撞着小碗,清脆的叮当声,张妈还在絮叨,“别又做作业到大老夜,还睡不睡了,非要我跟你哥告状,鬼丫头好赖话不听……”许柚埋着头喝汤,味蕾是甜的,眼睛却越来越酸。做完、订正了一套理综卷,又强撑着完成其他几科的作业后,许柚才洗完澡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不久前的那幕,一遍遍地在脑海里回放着。眼睛无比干涩,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大脑却毫无睡意。太阳穴连着神经,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呼吸重一些都扯着疼。打开一条缝的窗户吹进点风,热意冲撞着房间里空调的冷气,直扑扑地袭向床上的人。许柚身上热出了汗,她却在这种温度下,渐渐入睡。时隔许久,她又入了梦魇。在梦里,是她两次撞见宋祈年抽烟的场景。第一次是在他们初遇不久。她还在病床上躺着,无意间撞见少年靠在墙壁上,低头敛着睫,烟雾自他指尖散开,动作有些生疏,衬得少年愈发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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