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不好受,所以他只拍了几张。拍完后,宋祈年将摄影机随手放在一边,摸出打火机,深蓝色的火焰点燃了一根烟。从医院出来后,他已经开始慢慢戒烟,不抽了,现在只衔在指间,静静地等待着燃烧,烟草味在旷野中弥漫开来。李睿拍完照后心情舒畅,本想在宋祈年那儿欠两下,结果扭头一看压根儿没人。在拍照地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在最偏僻的无人角落瞅见了人影,一个人落寞地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烟,也不抽,就这么看着。“干什么呢你,”李睿走过去,“刚流星雨震撼吧,你拍了几张啊,给我看看咱们祈祈公主整的活儿——”“cao,”李睿使劲儿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拍了拍巨贵的摄影机,又找了找,还是只有几张可怜兮兮的照片,“这是你拍的?”他不敢相信宋祈年的技术竟然这么拉。宋祈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爱看不看。”许柚在篝火边接电话,现在凌晨温度有点低,火源边会暖和一点。江聿是打来祝她生日快乐的,想到淮城那边有流星雨,他笑着问:“流星看到了吗?”许柚笑,“看到了,挺好看的。”“许愿了吗同桌?”江聿打趣。“当然啊,流星雨那么难见,那不得许愿,”许柚接他的话茬,不要脸地说,“希望我三十岁的时候还能像二十岁这样年轻貌美。”说完,她自己先笑了出来。江聿听她的声音,一天的疲惫都驱散开来,“许大小姐这个愿望属实有点难度啊。”那边的许柚笑着怼了一句“走开啊”,许是因为高兴,她平时清冷的声音这会儿变得很柔和。甚至在江聿的幻想中,女孩儿站在星空下接电话说笑的模样,浪漫又恬淡。他的声音也不自觉放轻,“许柚,祝你二十岁生日快乐。”“希望你以后能不受任何羁绊,”他想起那句在她答题卡上看到过的话,“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飞鸟。”聊过几句之后,江聿那边来了工作,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随性无忧的少年了。“那我挂了,”他叮嘱说,“你好好照顾自己。”许柚让他等一下,“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什么?”“那天在赛车俱乐部,”许柚问,“希瑞一开始在跟我聊天,后来她怎么突然不见了?”对面的江聿沉默。
赛车俱乐部的那天,他其实看到赵希瑞跟周京尧了,隐约听见说是赵希瑞家里有事,让周京尧送她回家,但宋祈年撞车发生之后,江聿就怀疑过整件事是不是自导自演。直到后来他又遇见了一次赵希瑞,是在江氏和宋氏合作的一个签约仪式上,赵希瑞是特助,他在合同签完后问了她,是不是宋祈年让她提前走的。赵希瑞工作素质很好,闭口不答。但江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撞车一事,就是宋祈年自导自演,他就跟个疯狗一样,做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挽回许柚。江聿明知道事情真相,却又忌惮宋祈年对江氏动手,不能跟许柚说真话。他心有愧疚,于是只能暗示她。“希瑞她突然走的,说是家里有事,让周京尧送她回家,”江聿顿了顿,“挺奇怪的。”挂了电话后,许柚在原地站了会儿。她回头,看向远处衔着烟的宋祈年,不知道李睿说了些什么,还捶了下他肩膀,宋祈年低头笑了笑,然后重新拿上相机拍照,拍了好几张,才把相机还给李睿,两人重新讨论着。许柚那瞬间突然产生了一个感觉。她低头看着赵希瑞的微信号,没有任何征兆地、鬼使神差地打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下一秒,属于宋祈年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目光同时蓦地看向篝火旁的她。现在,一切都清楚了。 你放过我吧许柚站在原地沉默着。身前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木柴偶尔炸裂一下,溅起的火星因为吹来的侧风扑向外面,有一点溅到了许柚的腿上, 很细微的刺疼。她从小到大其实都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幼年被爸爸和哥哥娇惯着的时候, 就是喝个感冒药、打个针都要干嚎半天。后来再长大点, 她好像更怕疼了, 怕被人戳脊梁骨说害死爸妈, 怕被人指指点点说性格怪异,怕怎么努力也不能考出跟哥哥一样的好成绩。但她也变得更偏执、更极端,心情不好就把自己封闭起来,接受不了现实就拿刀片割腕,成绩不好那就再复读一年。而如今, 随着年龄的增长, 她的疼感正在慢慢减弱。也许是自杀过,感受过血液一点一点从身体流失的仓惶和窒息,所以自那以后便觉得什么也不痛了。于是就连被烫了一下, 她也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慢腾腾地低头看一眼, 然后才移开脚步, 往后退了退。这一步,将她和宋祈年的距离拉得更大,仿佛怎么也跨越不了。许柚说惊讶,也没那么惊讶, 因为她早就有一种感觉, 网络中的赵希瑞和现实生活中的赵希瑞太割裂了,一个高冷, 一个热情,像是两个极度的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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