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本意是带江行起外出度过生日,还希望江妈妈能说两句稍稍缓和氛围,不自觉有些着急地喊住江妈妈:“阿姨等等。”……果然,是因为他妈才来的。大概妈妈认为,邀请来宋泽会让自己开心。心乱如麻,耳边那些声音好像又在不断响起,从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到反复提醒他是如何自私冷漠,根本不配获得母爱,以及其他的他想获得的情感,都不可能。他在这样杂乱无章、找不出一点头绪的头脑里做出判断:自己何必在这里引得不快。于是江行起先站起身来:“我有点不舒服,回房间休息下。”他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不顾两人诧异也担忧的目光。只可惜他想离开,巨大的房子好像也已经变成了一个囚笼,他是里面的困兽,迎面撞上父亲的时候,江行起脑子里的那些声音一下又加入了新的成分。“你都知道了吧?”他问江行起。烦,好吵。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啊!闭嘴啊!闭嘴!“知道什么?”江行起极力压下脑子里那些嘈杂的声音,反问他:“我要知道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那种声音压不下去,一声一声又响起来。因为你这种人不配。你知道不是吗?……或许他看起来有些失常,于是他爸爸就没感情地重复了一次:“我和你妈妈决定分开。”那些声音又安静了一瞬。然后反噬一般,一声高过一声,极其嘈杂地在他脑子里彻底炸开了。-------------------- 生与死“哦,然后呢?”“通知你而已。”江父回答。江行起突然笑了:“平时不都很自由吗。怎么这种事,你们知道通知我了?”他们的谈话声很清晰,听到的人不止宋泽。江父看他一眼:“你该去看医生了。之前那个心理医生没用的话,应该及时更换。”“你们走吧,我不想看见你们。”江行起没有理会他的建议,只是忽然这样说。“行起。”似乎感受到他的抗拒,夏小姐有点着急地叫住他,似乎挽留。
江父也说:“江行起,别的等过完生日再说。”“走啊,留在这里干什么?过去三十年没陪我今年就一定要待在这里吗?”江行起嗤笑一声,说完就快速离开走上楼。宋泽的直觉告诉自己他不对劲,下意识跟着江行起一起走了上去,江行起步伐很快,走进一个房间里开始翻箱倒柜,大概是在找东西,“滚出去!”正在处理卫生的佣人被他吓了一跳,轻轻退了出去。他似乎没有找到,回头只看见宋泽满目担忧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江行起问他。宋泽一时间有点答不出话。他不知道,一种强烈的失序感吸引着他,又让他在被吸引的同时担心江行起。他忽然开始恐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是因为天生的敏锐和爱意的影响,开始畏惧。找不到,还是找不到。脑子里的声音交替重复,江行起放弃了寻找,干脆把柜子直接抽出来翻掉做威胁:“滚啊。”他情绪不受控,离开房间从宋泽身边越过,没走两步手却被抓住,宋泽大概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达到这个效果。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江行起挣不开才回头看他——宋泽的脸上有泪水,又乞求,他甚至不知道宋泽是何时开始哭泣的。江行起的动作停了一停,宋泽依然在对他摇头,哭着对他摇头。好像想要制止什么。可他只觉得头疼欲裂。“你哭什么啊?”他挣开宋泽,反手抓住宋泽的肩重复问:“你哭什么?你可是赢家!你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是他!这个自始自终的失败者!这个由失败者再沦为小丑的人!他输光了一切一无所有。而宋泽为什么要哭?宋泽可是赢家啊!赢家为什么要落泪!赢家拥有一切啊!他明明胜利了,难道赢家还要剥夺走输家的所有感情才算彻底胜利吗?为什么要对着自己掉眼泪!为什么!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一定面目狰狞,可憎可怖,可是他不在乎了。江行起不再关注他,果断甩开宋泽的手到另一个房间继续去找,歇斯底里,疯魔一样。但巨大的声音把他爸妈都吸引上来,他们到楼上的时候江行起站在房间里,宋泽则站在门口,面上的泪痕都还没擦干。江父想要迈步进去,江行起却说:“停在那里。”“你想干什么?”他问。江行起反问:“我想干什么?”他往身后扫视了一眼,他现在站在阳台,外面风光很好。这里是江家在熙城的老房子了,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经过好几次扩建和修改,现在的面积好似庄园一样,很漂亮,其实也是他很喜欢的居所。从六岁回到熙城,直到去尼斯坦之前,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住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也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家。江行起重新看向江父:“我能干什么?这里是二楼,就算我跳下去也不会死。”“行起你别这样。”妈妈的语气近乎哀求。但她得不到好答案,江行起反问:“别这样?我怎么了?”他的语气陡然加重:“我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让你们这样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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