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贤不安地向他胸前拱了拱。杜亦垂眸看了眼,尔后双臂牢牢地抱紧怀里的人。他亲手将余贤放到检测舱里,安静地出去等候。师笙陪在外头,用手指轻轻碰了碰杜亦的右臂:“流血了,”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血。”杜亦的嘴唇青白,笑容很淡:“不要紧。”他的右手垂在身侧,左手却紧握成拳,似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几乎是在余贤被推出的一瞬,杜亦的眉头骤然蹙起,他转身狂奔向洗手间。他的左拳砸在胃上,后背蓦地弓下剧烈地干呕两下。腰折得就差与地面平行,脑袋险些砸在洗手台上。撑在两侧的手臂不停打抖,鲜红顺着右手腕滑到地上。杜亦吐得眼前黑影重重,胃当间的一点正在疯狂攒动。眼前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染得他的唇瓣惨白如霜。他开始眩晕,脑中响起许久未听过的声音。“晕血就无法战斗!杜亦,我不管你怎么办,必须给我克服!”-------------------- 成为咸鱼第十四天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反复的呕吐声,仿佛永远不会停下来,伴随着无休止的胃部抽动,它们在他的耳边合鸣。杜亦如同委屈的小猫轻而痛苦地哼唧了声。“队长,队长……”余贤的声音,余贤……视线渐渐聚焦,杜亦的胃部顶在洗手台边缘,从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止痛药,噎下两片。随后勉力拉开与洗手台尖角难舍难分的身体,左手轻搭在胃部闭目忍耐了几十秒,接着冲了把脸。杜亦直接去了诊疗区的病房,几个队员正在门口张望,见到自家队长个个来了精神,围过去齐齐喊道:“杜队,我们回来了!”“嗯,没受伤吧?”“没有,没有。”应答声此起彼伏。师笙比了个“嘘”的手势,几个壮汉看了两眼脸色差得离谱的杜亦,不再作声。这时,自病房内走出个男子,年龄和余贤差不多大,比杜亦要高些,发型清爽利落,五官凌厉,扣得严实的衬衫难掩结实的胸肌,白大褂一丝不苟地挂在身上。“身体没什么问题,”男子有条不紊道,“他对鲜血反应极度敏感,存在创后应激。推测曾经直面过大范围的鲜血喷射,出血量或许不亚于今日,而且极有可能是异者的血。”杜亦点头听着。“你没事?”那男子忽然问道。杜亦摇头:“没事。”
男子上下打量他一番,冷淡道:“确实不像有事。”他向来不喜欢去劝说讳疾忌医的人。“这谈副真是的,年龄这么小就不知道尊老,杜队说没事他就不给看了。”“你那话啥意思?咱队长也不老!”谈佑,医研部出了名的冷面副部。他前脚刚走,行动一队的队员们就忍不住开始吐槽。“我们找一下梁部吧,杜队应该够得上让他亲自出马吧?”“都回去吧,”杜亦打断叽叽喳喳的讨论,左手两指用力按着太阳穴,“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担心,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杜队,那我来看顾小渔吧!”“我来我来。”大伙争抢着帮他们的队长分担。“不用你们。”师笙突如其来地打断,他向杜亦恭敬地俯首后盯着众人没再说话,大约有十秒钟才转身离去。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都跟在师笙后头悄摸地走了。余贤醒来时已是凌晨,杜亦正闭目趴在床边,打眼一看就是累坏了,倦色顽固地扒在他的脸上,怎么都掩饰不去。心骤然抽抽到一块,余贤伸手轻轻抚上杜亦的脸颊,无比眷恋地低喃:“队长……”“嗯……”杜亦守了一大天加之战斗后未曾有半分休息,他撑到晚上便有些筋疲力竭,方才竟不知不觉地昏阙过去。迷蒙中听到余贤在唤他,杜亦条件反射地应了声,慢了几拍张开眼,神情茫然地与余贤对视了五六秒后才恢复平日里的淡然。他顺了顺余贤额前的碎发,见人的脸色不错,两腮还带着些红晕:“如果不想在这里,我可以带你回睡眠舱休息。”余贤垂眸支支吾吾,杜亦见他又开始抠指腹。试探着握住余贤的手,杜亦主动给出了让两人都满意的选择:“那……去我家?”果然,余贤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他快速点头,约莫是察觉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又带着十分诚意补充道:“麻烦队长了。”两人到杜亦家时刚好是凌晨两点,余贤披了两件外套,一件他自己的,一件杜亦的。左脚踩着右脚,不知道是不是晕血的后遗症还在,余贤的精神显得很颓靡。他顺从地跟在杜亦的身后,像个娃娃似的任凭摆布。什么时候脱的衣服他不知道,怎么被套上的睡衣他不清楚,稀里糊涂地就被杜亦塞进了被窝。被子被盖到了脖颈,掖得严严实实,只给他露出一颗小脑袋。余贤的眼睛迷迷蒙蒙中一直寻着杜亦,只是意识已经不受控制了,他口中一直反复念叨着“队长”,眼睛却严丝合缝地闭上了。他没有做梦,噩梦好梦都没有。再次醒来时,艳阳高照。窗帘拦住了阳光的打扰,余贤呆了会儿猛地坐起身,他不用看也知道上班定是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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