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杜亦的笑淡极了:“如果我撑不下来,我的一切都交给余贤。我的殊力,我的骨血,我不需要完整,我只需要部分能和他同在一处就够了。”-------------------- 自相鱼肉第十四天“是遗言吗?”颜淼挑眉。“算吧?”杜亦打趣回道,“第一次留,没经验。”唠了三两句,越昱就进来了。他们谁都不再言语,腾出空间留给仪器启动的声音来填满。今日过后,总会有人达成所愿。细线从腰椎钻入,勇猛地攀爬,迅速注满杜亦的整条脊柱。待蓝色的光晕消失不见,颜淼命令般地要求道:“躺平。”前胸后背的冷汗成河似地淌,翻身的动作对于此时的杜亦来说比登天都难。他努力对越昱扯出一抹笑:“搭把手。”越昱摘了眼镜,上前将湿滑的身体放平。坐回靠椅再将眼镜架回鼻梁。但凡方才他的视线再清晰一点,就能把杜亦被疼痛扭曲得狰狞的五官看得清清楚楚,他便无法下手。第二罐蓝色液体顺着细线威武地奔赴前线。“呼……”杜亦禁不住长吁口气,颤意嵌进声音里,掩饰不掉。肚子像个大西瓜被从当间猛力劈开,坚实的铁勺在西瓜里面剜啊剜刮啊刮。腹部的肌肉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出于自我保护,不停地收缩,杜亦的身体随之抖得打摆。最后一罐液体终于全部踏进战场。杜亦的双腿向上曲起,手捂住肚子缓慢地向一侧蜷缩收拢。“别动,还没完。”机械臂雄赳赳气昂昂地加入,它将杜亦的身体拉平。此刻,原本平坦的腹部已微微鼓起,蓝光在其中极速地攒动。苍白的十指尖陷在里面,与之拼命厮杀。“手拿开,药水平均分布后就可以了。”透着寒气的铁掌贴在杜亦的肚子上,压紧向下推送,将蓝色的液体一点点送至小腹。推送的过程太慢了,慢得杜亦整个人都傻掉了,疼傻了。“还要多久……”“不好说。”“我,我太疼了……”他吸了下鼻子,把泪控制在眼眶里。液体随着推力再度向下移动,杜亦的身体猛地上弹,栽栽歪歪就要向下翻滚,套在他身上的蓝光瞬间又将其拉回。机械臂再度上前,用它冰冷的指头摆弄好杜亦的身体,按部就班地继续下推。很沉很低,无法抑制的呼痛声破口而出。声声短促,声声切肤。十年来,杜亦的大小伤不断,可越昱从未见他疼得喊出来过。氧气罩上场,杜亦的意识渐渐飘远,口中迷迷糊糊又恋恋不舍地喃喃呼唤:“余贤……余贤……小渔……”
“撑一下,”越昱的手终于敢触碰这张失去人气的冰冷脸颊,“我叫他过来。”“不用……”杜亦的双手抓着两侧的床沿,用咬烂唇瓣的意志力为自己缚上五花大绑,任凭疼痛在他的下腹肆虐,“你总得让我喊一喊,好坚持下去……”越昱飞速点过衬衫纽扣,余贤的头像“唰”地一下被调了出来,他挪动椅子坐得离杜亦更近了。“喂?局长。”余贤蹲在弋的小院里,头顶铺满阴云。杜亦的身体猛地震颤,蒙在眸子上的雾气瞬间凝成水珠摔了下来。大雨骤降,毫无预兆,余贤忙将炉里的火熄灭,提溜着弋的小壶躲进屋里,工牌跟着他移动,余贤礼貌地问:“局长有事吗?”“没有。”仪器发出刺耳的鸣叫,杜亦胸口剧烈起伏,嘴大张开,抓着床沿的手指不停抽搐。“不准挂断。”“局长?”“挂断你会后悔的。”越昱手一挥,通话界面飘到杜亦的正前方,证件照上的“余贤”泛着淡蓝色的光晕。杜亦眼皮颤得什么都看不见了,他“伸出”耳朵,努力捕捉余贤的气息。“你说点什么,随便说!”越昱十指交缠,指尖刺进手背。“啊?”“说你现在最想说的。”“我……我想他,想见他。”余贤坐在门槛上,雨扫湿裤腿,他的手不自觉地抵在胸口,空落落的,里头好像啥都没了。“想谁!““想我的队长。”“你的队长是谁!”“杜亦……我想杜亦,很想见杜亦。”白皙的脖颈奋力上扬,青筋清晰可见,冷汗如雨淋漓而下,鲜红骤然喷满氧气罩。实验结束,越昱关掉通讯界面。行动一队队长刚归队半天便不见踪影,通讯无人接听。三天后,局长越昱亲自将杜亦告假的消息通知到行动部。代号弋的小院被清扫得如同主人常在一般,余贤每天按时按点地来报道,他的老师已经连续四天未出现。第五天清晨,歪在小院里睡了整夜的余贤收到了回信。“外出办事,勿念。”余贤紧紧抓着工牌,拇指在弹出的杜亦证件照上轻轻擦过。“很快,就可以见面了。”紧接着,又一条消息弹出。近一周了,挤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一半,开始不上不下地悬着。余贤起身拎起扫帚,他一日扫上三四遍,树上的叶子都不乐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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