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界面关掉,余贤费了好大劲才将工牌放回原处,他轻轻抚着杜亦发湿的脸颊,一言不发。杜亦松开攥着余贤的手,将全部力气转移到应对腹中愈发剧烈的疼痛上,咬紧牙关不再吭声。“应该换我来疼的,若是我去转换就好了。”腿上像搭着条从水中刚拎出来的毛巾,余贤扯起袖子企图将杜亦额上不停往外冒的冷汗擦干,“抱歉,我真的……让我来疼就好了。”声声自责的呢喃换来轻轻的哼笑,杜亦抖着声音道:“其实,心疼更难熬的,”他摊开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余贤的腿,似在安慰,“你替我捂着我能舒服点,别着急,慢慢就好了。”余贤尽量快速地收拾好情绪,搓热手心在杜亦的腹部轻轻打着圈,一圈一圈更清晰地感受着他的疼。“我们很快就好了,我的队长以后都不要这么疼了。”半小时或许更久,小腹内的蓝光消散,但剧烈的胃疼、腰痛接踵而至。它们里应外合前后夹击将人捶成湿透的纸片飘在余贤的膝盖上。直至太阳高照,虚脱惨白的人才在药物的联手辅助下昏睡过去。余贤的双臂环成温暖的庇护所,将他的队长护在其中,从深夜再坐到了夜深,他如同雕上去的石塑,半分不动。他的眼泪未再落下一滴,它们全部回流到心尖带着盐分淋漓而下。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句句喜欢,能换来杜亦以命相博的回应。他们和好了,比从前更加亲密无间,行动部上上下下没人看不出来。当然,所有人都看得出杜亦消瘦了许多,有人私下里猜测或许和余贤有关,但没人敢主动去问。杜亦在诊疗区躺了半个月便要归队,余贤想让人多休息些日子,但耐不住杜亦每日都摇着他的手笑问:“我好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在一声声软言温语里,余贤没撑多久就败下阵来。但归队后杜亦的脸色一直不大好,白得很久没见光似的。余贤寻了个不冷不热的好天气,牵了下小手就把他的队长给勾出去约成了会。抵达甘城内外区交界时刚好下午四点,正值此处市集开铺。外头的小风吹得贼舒服,出来溜达的人不少,各摊位前几乎都站着两三个人。余贤的小眼神偷瞄向走在身侧的人,他记得就是在这里杜亦为了护他受了很重的伤。他的大手指蹭过去在杜亦的右手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点着,像在敲门。杜亦面色柔和地目视着前方,合拢的五指慢慢退出个缝隙留给那根跃跃欲试的大拇指。余贤顺着小洞钻了进去,顺理成章地轻握住曾经为他受过伤的右手。“都好了。”“嗯。”最边角的摊主嗓门最亮,聚集过去的人不少,但没几个消费的。余贤好奇卖的是个啥,就拉着杜亦过去瞧。摊位不大,清一色的红色手绳,上面串着绿色的珠子。余贤探头扫了一眼,抿抿嘴拉着杜亦就要走。“哎,这位贵客留步!不再看看了?我这珠子上面都刻着字呢,每个刻上去的字可都不一样。”
余贤摆摆手,客气地拒绝了摊主的招呼。那摊主扫了眼杜亦苍白的双颊和失色的唇瓣,又瞥见他二人紧握在一块的手,清了清嗓子:“贵客留步留步,您瞧瞧这个瞧瞧这个!”摊主拿起当间的手绳亲自走上前介绍,“瞧见没,这上面刻的字。”“多少钱?”余贤伸长脖颈看了眼随即问道。摊主嘴角往上一提:“100。”“真黑。”路过的两个小姑娘指指点点,倒也不怕那摊主听见。提上去的嘴角降到一半,摊主改口道:“咱们有缘分,半价给您。”杜亦笑笑没表态,看上去没多大兴致。嘴角一降再降落回原位,摊主咬牙道:“咱给您折上折,25怎么样?再不行咱就不卖了。”“我要了。”余贤接过手绳,迅速结了款。两人在市集兜了一圈,在另一头又见着个卖手绳的摊位,同余贤买的款式差不多,只是没有刻字。“两块五一根两块五一根。”摊主坐在马扎上随意吆喝两声,吆喝得余贤脸色发青。得,傻了吧唧被宰了。杜亦被牵着的右手动了动,大拇指轻轻蹭了下余贤的手背,抬起左手摊开递到他面前:“手绳,不是送我的吗?”余贤轻轻“啊”了声,将攥得股热的红绳放在杜亦的掌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这会儿眼睛睁开了,好像觉得有点丑。”“确实,”杜亦笑了笑,打趣,“你不会是自己看着喜欢,想悄悄留下吧?”“不是不是,”余贤握住杜亦拿着红绳的手,解释,“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他说得真诚,说完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么丑不拉几的玩意竟然被他拿来当礼物。“很好,”杜亦的手被余贤包在掌心,红绳上的珠子贴在他的掌中不咯反而有些窝心,“我很喜欢。”晚饭是在源城一家颇有名气的小面馆吃的,两人先去了趟幼者中心接小晓。那孩子过生日,余贤给买了个小蛋糕庆祝。从进了面馆的门,小晓那双细长的小眼睛就阴郁地索在杜亦的手腕上,三碗面条刚端上桌,他便拉着余贤的袖子道:“余贤哥哥,我想喝对面那家店的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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