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眸瞪大,不可置信地连眨了几下。细腻柔软的丝绸轻拂他的唇瓣,停顿,流连,湿湿凉凉但温柔至极。短暂的触碰春雨一样淋遍余贤的全身,引得他心跳加速,禁不住微微战栗。杜亦笑着松开呆住的人:“甜吗?”余贤点头,舔了下唇瓣。太甜了。卧室床头柜的边角包着柔软的泡沫,杜亦缩在被窝手凉脚凉心里却暖得抱着小暖炉似的,发涩的喉咙连带着眼眶发酸,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刚钻进被窝的余贤吓了一跳,抬手轻轻碰了碰杜亦的脸颊:“怎么了?哭了?”杜亦有点不好意思:“没哭。”余贤抬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不热,但摸了把冷汗:“难受?”杜亦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进入忘我的境地,不吭声不答话,就那么一瞬不瞬地望着,望到体内的y型殊力与j型殊力闹得不可开交,胸腔内的氧气逐渐稀薄……视线模糊到清晰,再到糊成黑白色块,杜亦才听到余贤说的话似的。他摇摇头,摸索着握住余贤的手:“小渔,我在同你表白……”“嗯,你说。”杜亦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脖颈被掐住想说的话攒了老大的力也送不上来。呼吸突然异常艰难,杜亦微微蹙眉,还是坚持道:“好喜……”剧烈的嗡鸣贯穿脑仁,杜亦无法思考,他好像鬼门关徘徊的游客,正候在外面等待门开。黑白色块晕成一圈圈圆纹,余贤的脸被扭曲到可怖的程度,杜亦的唇角塌下去,似乎对此十分不悦。他竭力拍打胸口,用近乎自虐的方式驱赶眼前的迷雾。余贤当机立断,应了一声迅速翻出提前备好的氧气瓶。氧气罩扣在人脸上,杜亦撑着眼皮终于完整地说出话:“喜欢你,舍不得,余贤啊……”“我知道的,”余贤反复应着,一遍遍重复,唯恐他听不到听不清听不明白,“我知道。”唇角下塌的弧度微微上挑,杜亦回应了一个极度虚弱的笑:“我睡会儿,别担心……”余贤握住他汗涔涔的手,待人彻底昏睡过去才敢展露脆弱。“我也……舍不得你,很舍不得你啊,杜亦,你别走,再陪陪我……”实验体基地、研测中心,余贤穿梭在其中,他找了颜淼,梁逸,谈佑,甚至在医疗中心贝北的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弯下的背一点点直起来,余贤站起身:“好的,打扰了。”
因为医疗中心的特殊性,贝北很少与局里的异者打交道,行动部算是他接触最多的部门。近两年来,他多数是在行动部外勤后见到余贤,送伤者到医疗中心,仅有点头的交集,最多也不过是三两句话。或是满眼疲惫,或是满身血迹,神色与外人传言中的行动部部长无二分别,英俊硬朗,但似乎并不是十分好接近。贝北模糊地记得他初次见到审异局这个风云人物的时候,余贤崴了脚,但人很阳光藏不住事儿,笑得羞赧还带着几分生涩。那时候的余贤事事都有杜亦陪着,那时候的杜亦还算健康,起码还能带队奔赴在各大异动事件的现场。杜亦再次回到审异局就任神控部部长,贝北作为医研部副部接到了通知。神控部成立后,贝北没怎么见着杜亦,但在余贤的脸上看得出那人确实回来了,行动部部长又会笑了。可眼前的余贤似乎又回到了杜亦因为失去殊力离开审异局后的状态。“余贤!”贝北忽地就想到了谈佑,那个除了嘲讽不知道笑为何物的男人,还有他们医研部的那位部长,连话都说得很少。审异局很沉闷,贝北自个儿也没什么笑模样,却总觉得因为是异者,更不能过得如此疲惫寡淡。“余贤,”贝北喊了声,“你别放弃,或许……”或许什么呢,贝北被自个儿噎住了,搜刮不出切实能安慰人的话。余贤感激地笑笑:“他没放弃,我就不会放弃。”他又返回了实验体基地。“我不想死。”余贤躲在外间,一句话扣在头顶,他像被淋了场瓢泼大雨,胸口全是雾气,又湿又闷。杜亦平静地望着轮椅上的颜淼:“再做一次转换,把殊力波抽出来,什么y啊j啊都抽出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双腿,杜亦眸中星光点点,“不能走路也没关系,再疼我都可以,我想陪他久一点。”“淼哥,有了牵挂,我也是贪生怕死的人。”手背上的血管爆起,余贤用力到骨节发白,双手扣紧胸口,十指几乎插进血肉里,他心痛得发抖却不敢出声。“转,现在就转!”颜淼的语气听不出是兴奋还是生气,他的面上不见丝毫波澜,像谈论天气一样像吃大米饭一样,“转,转完立马就死。”是预想中的回答。杜亦似乎早做好接收的准备,开始认真地寻求其他办法:“那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清醒的时间多些,少活几个月也行。”颜淼没给出答案,只说:“胃不想要,可以切了。”“疼点没关系,我不想在能陪他的有限时间里抽出三分之二留给昏睡,”杜亦的声音竟带上了笑意,“早晚要睡过去,不能这么早就便宜了它,”他问,“淼哥,当初你发明的那个针剂,我记得可以让人在剧痛中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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