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朝以前教过他如何判断嫌疑人有无撒谎:直接讯问罪案细节时,会有一个时间值的差异,无辜者多半会快速直接的否认,而实施过犯罪事实的嫌疑人,则会在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重现犯罪情景,因此回答时大多有所迟滞,徐庆利这一停顿,让童浩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可他需要更加直接的证词,他要他亲口招供。“我们离开南洋省前,当地公安表示愿意协助办案,会对石棺里的无名男尸重新进行尸检。凌晨的时候,那边来了电话——”童浩刻意停了下来,偷眼观察着徐庆利的反应。“剩下的部分,你要我说,还是你自己交代?”徐庆利两手交叠,撑住下巴,此刻抬起眼来,自下往上地睨他。“你要我交代什么?”童浩猛地一拍桌子。“说!你发现倪向东的时候,他到底断没断气!”讯问室寂静无声。他瞪着他,他睇着他。童浩绷住了气势,遏制住身体的抖动。就在刚才,他与身边的同事合演了一场戏,起身关闭监控只是个做给徐庆利看的假动作,为的是让他放松警惕,希望他能上当。此刻监控仍在运转,录下徐庆利的一言一行,只要他松了口,只要他稍微点下头,只要他露出一丝破绽……“徐庆利,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想你年迈的父亲。如果有生之年还想跟他再见面,那你就好好的表现,坦白一切,争取减刑。”童浩这次放缓了语气。“我再问你一次,你发现倪向东时,他到底断没断气?”然而,徐庆利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偏着脑袋,久久地望着童浩。望着望着,笑了。“嘘——”他指指监控,而后斜倚着凳子,冲童浩??眼。“现在,轮到你猜了。” 赌徒倪向东知道,此刻不能出声。他歪在血泊里,熬着痛,任由他人宰割,只当自己是块不通人情的死肉。曹小军毕竟是旧日兄弟,手上多少留了情,且教他使刀时,因怕他愣头青出去背上人命,故意留了一手,避开要害,只传授些不伤性命的地方。没成想当时的一念慈悲,如今竟救了自己一命。只是万没想到,吴细妹这个娘儿们居然狠辣至此,刀刀果断,毫不迟疑。但她终究是个女子,力气小些,刀刃插得并不十分的深。倪向东闭着眼,盘算着活命的概率。眼下二打一,他又负了伤,硬拼没有胜算。事到如今只有一条路可走得,那便是装死,等他们落荒而逃后,再爬出去呼救也来得及。然而不成想,两人却摇摇晃晃,趁夜色将他抬出了门。他偷眼观瞧,路越行越窄,树越走越密,借着古铜色的月,他辨出这是上山的路。许是要抛尸。倪向东当下惊慌,一路都在寻找逃跑的机会,可无奈血失得太多,身子比想象得还要虚弱,只得眼睁睁被人抬到荒山深处,咚的一声丢在泥地上,手脚摊开,像件没人要的破衣裳。腰眼底下硌着块石头,尖锐的疼,他不敢声张,紧闭着眼。不远处响起铁锹掀土的沙沙声。一铲一铲,混着男女的喘息,此起彼伏。紧接着,鼻腔里灌满草汁的清新,掺杂着泥土的腥气。倪向东猜出个大概,曹小军和吴细妹在挖坑,二人合力,一心想要埋了他。强行翻了身,他拖着沉重的躯体,迟滞地朝灌木丛爬去,可挪了没几寸,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他以为自己死了。眨了眨眼,头顶是交错的树影,耳畔是蛙鸣一片。他还活着,尚且活着。倪向东缓慢抬手,冰凉指尖拂过面颊,扫去唇边的碎土。鼻孔里也进了沙,他擤了几下,总算得以顺畅呼吸,大脑也重新活络起来。≈lt;div style=”text-align:center;”≈gt;≈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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