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上月永远是天上月,希望她诸愿皆能实现,希望她……不受束缚、恒久自由。?
——到底还是掺杂了私心。?
袁基想,无奈他就是这样的人。
说来说去,哪怕到了现在、自己濒死,他还是舍不得。恒久自由啊……
?“袁基…无怨也无悔。”?
不知怎么的,回过神来时袁基已脱力坐在了地上。
哪怕是这样无力地跌坐在地,满身狼狈、血都近乎流尽了,他的脊背依然挺得很直,像一柄白玉雕琢的剑。?
他走不动了。灰蒙蒙的阴雨天,大失血和低温让袁基的神志濒临模糊。
他就这样跪坐在尘嚣遍布的战场上,仰着头直愣愣地注视着天空,不知在看些什么,眸光是散的。似乎是濒死了,也似乎像在透过这灰蒙蒙的阴云注视着什么。?
他们今生背负的宿命如此沉重……袁基苦笑着想,他这也算是因她的仁慈,可以早一步得到喘息的机会、逃离这天地为炉的人世间的折磨了吧??
此生也算无悔。?
她是该怨他的。殿下是在如此乱世之中尚能心怀仁善的人,足够锋利却也足够柔软,把广陵的百姓和民生看得那样重,可他……他偏执近乎疯魔,也不过只有皮相还像个人了,执念刻入骨髓,不试试斩断她的羽翼又怎么会甘心呢……
他就是这样的人。算计这一遭,他不后悔。
白玉无瑕,可他不是,他有私心。
但如今输了……却觉得也好。
袁基想,殿下是那般聪慧又剔透的人,如今他输了,她便也免遭因他不甘执念而起的、被囚于后宅羽翼尽断的磋磨。
她有野心、亦有傲骨,这样的磋磨不过是徒增怨恨、相看两厌罢了。他虽知晓,却仍觉得不甘。?
天命啊……他们今生因不同的立场彼此注定终有一敌。他和袁氏想做那个与王共天下的存在,可她却未必不能成王。
她若成王,又怎甘受袁氏掣肘?因此……厮杀到底,不死不休。
……至死方休,而他如今就要死了。?
他终于要死了。袁基第一次露出这样外露的解脱笑意,像是一瞬间卸下了背上一直背负着的重担,连呼吸都轻缓起来。他不用再去想袁氏、想天下、想任何自他出生以来便与他完全绑缚让他不得不背负的责任了,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为数不多的私心彻底吞没自己。
来世…若有来世……他能否彻底脱离这般沉重的宿命,不再掺杂任何算计干干净净地与她相见、相知……甚至是相守?
“……无怨无悔啊。”身前传来一声极浅的叹息。?
“我……我既已……回答了先生诸般疑问,可否……咳咳轮到先生……咳咳咳回答了?”
那人轻轻挑眉,见袁基气息微弱的样子,饶有兴趣道:?
“你见吾忽然站在你面前也不像是讶异,想了你这可悲的一生一路,若不是每每等个几息便会回答吾的提问,吾还以为你未曾看到吾。怎么,终于想通了,想要向吾求救了?”?
袁基依然是那样笔挺地坐着,脊背未曾有一丝佝偻,也不去看眼前晃来晃去一身青衫却看不太清面容的男子,自顾自眯起眼睛仰着头看天边乌沉沉的云。?
“先生……咳咳说笑了……咳咳咳咳咳……”
似是又一口血涌上喉口,袁基剧烈地咳嗽起来,末了似乎是想抬手抹去,却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
也不知是咳出了这一口血还是回光返照的缘故,之后说话倒是顺畅了不少。?
“袁基如今这般姿态,多有失礼……咳咳,先生见笑。既是能凭空出现在此方刚绞完肉的战场,一直跟在我身后的那些人也未曾对先生作出反应,先生便不是能救我或是改变战局之人。”?
“既是如此,我又何必白费力气多加妄求?”?
那人不接话,只是盯着袁基看,像是在看什么顽劣又新奇的小动物似的,半晌忽然道:
?“都什么样子了还一肚子算计满脑子仪态礼数……你们这些人着实有意思。可吾若是说吾能救你呢?跟着你的人是看不见吾才没什么反应,自然也没办法阻止吾。”?
袁基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笑一下,却没能做到。
?“习惯了,便习惯到最后吧。多谢先生好意……只是先生既能救却看了我一路,直到如今方才开口,想必也并非全无代价。”
?“先生若非她的人,又称那些人……咳咳……看不见先生,既然先生并非常人,想来先生需要我付出的代价……袁基轻易偿还不起。”?
那人眯着眼睛轻笑一声,听闻袁基这样近乎直白尖锐的话语,却似乎也并未动怒,只淡淡又问了一遍:?
“你真不愿吾救你?”?
“不愿。”袁基回答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生死有命,落子无悔。”?
“先生或许不知……我一生也无多少私心所求,活着不过是一味向前,违背本心与她争斗。既然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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