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结束得早,我就去你家楼下等你,”孟亦舟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练习册,细心地拍掉灰尘,放在沈晚欲手里。临走前,沈晚欲替孟亦舟扭了扭弄歪的领结,佯装不在意地问:“你的通知书下来了么?”今早收到邮政局的电话,通知书已经到了,但孟亦舟下意识的选择撒谎,说:“官网消息最晚七点才会公布,我到时候告诉你。”接近凌晨,订婚宴才结束。尽兴的宾客们陆续离场,孟氏一家亲自送江先生江太太出门,江月雯和孟亦舟一路上无话,倒是双方父母,热络得很,长辈们都在感叹儿女分手这件事可惜,不然他们就能做亲家了。两个小辈怀揣着对方的秘密,跟在大人背后沉默无语,谁都没有打断成年人之间虚伪的周旋。临别前,江太太拍了拍姚佳的手背,小声叹谓道:“说到底啊,还是我们月雯没福气,做不了你孟家的媳妇。”“妈,”江月雯听了一晚上车轱辘话,实在听不下去了,她叫住江太太,阻止了话题往更尴尬的方向发展。江月雯跟孟家人道了别,率先一步跨上轿车的后座:“我今天很累,想回家休息了。”江先生看出女儿不高兴,他把江月雯当心尖珍珠似的捧着,不愿意江月雯面对任何尴尬,扯了一把江太太,笑着看向众人,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就送到这吧。浩扬,茜薇,叔叔祝你们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有时间来家里坐啊。”江月雯摇起车窗,窗外是穿着笔挺西装的孟亦舟。此时此刻,江月雯认清楚了事实,那个让她无比心动的年轻男孩和她走散了,再也回不来。心里一颤,江月雯不再回头看,拿的起就放得下,他们都值得拥有更好的爱人。司机踩上油门,后视镜里映出孟亦舟半个侧影,轿车引擎低鸣,扬长而去,镜子只余空荡荡的暗夜。喧嚣过后的沧浪园剩下一片狼藉,帮佣和管家都在园子里收拾残羹和冷酒。长辈还有私人酒局,孟亦舟打了个招呼,找借口说教授通知他修改论文,要开一个视频短会,得到孟浩钦允许后,他迫不及待地跑上楼。录取通知书在书架上放着,孟亦舟伸长手臂,将那封通知书从信封里抽出来。蓝白相间的一张薄薄的卡片,边缘硬有些硌手,上面清楚写着学校、专业和学制。孟亦舟对着录取通知书,长久地出神,直到外面响起了烟花爆竹的声响。也许是因为和江月雯的对话,也许是因为看到沈晚欲偷偷看他的那一眼,孟亦舟心血来潮的、不负责任的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不去柏林了。屋里没开灯,孟亦舟俯靠着露台的栏杆,一条长腿微屈,打火机划亮,一簇火光顿时照亮孟亦舟英俊的面庞。
火星子溅起,燃起了他手里的那张录取通知书,四周很快掉落了一些碎屑和燃烧过的无机物,孟亦舟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团橘色的火光,好像他追寻了很久的目标,渴望,热爱通通都烧光了。奇怪的是,他在这一刻感到的不是牺牲或可惜,反而那堆灰烬里,看到了遥远的,满是光亮的未来。--------------------孟亦舟生在大富之家,从小得家里一众长辈的宠溺,在爱里这件事上就是不成熟的孩子,这是成长背景带来的,也是注定的。 你在哪我就在哪门外的敲门声猝不及防地响起,接着便传来姚佳的声音:“舟舟。”“你房里怎么有股烧焦的味道啊?”夏夜里没有风,一时间没法驱散这堆无机物散发出来的焦味,顺着门缝传了出去。姚佳曾经拍摄过一场爆破戏,当时剧组在道具准备上出了疏忽,导致拍摄现场发生了火灾,和姚佳搭戏的男主角为了救她,小臂不慎被火烧伤,那是姚佳出道以来唯一一次出安全事故,所以她对火的味道尤为灵敏。孟亦舟赶紧在围栏上拍灭了火,录取通知书烧毁了一半,剩下一半还残留着报道时间和他的名字。孟亦舟拿着那烧得七零八落的通知书,正想找个地方藏起来,但门外的敲门声很急促,眼看姚佳就快破门而入,他只好顺手塞进了最上层的书架里。下一秒,大门被帮佣拿着备用钥匙打开。“半天不开门,”姚佳手里端着一碗燕窝核桃露,她神色紧张,伸长脖子往他房间里张望,“你在干什么?”孟亦舟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谎时脸不红心不跳:“抽了支烟,我忘记开窗户了。”房间里确实有香烟的味道,姚佳不喜欢孟亦舟抽烟,孟亦舟就没再当着她的面抽过。“吓我一跳,还以为家里失火了,”姚佳看着孟亦舟,摇了摇头,“妈妈不是告诉过你,会上瘾的东西不要碰么。”“偶尔抽一根不碍事,”孟亦舟话锋暗转,“二叔他们走了?”姚佳拿儿子没办法,美丽面庞带着她特有的无可奈何的宠溺,顺着他岔开话题,说:“婚礼商量得差不多了,茜薇又喝了酒,浩扬就送她回去了。”孟亦舟说:“这么晚您还不休息?”“给你送宵夜,”姚佳把瓷碗递给孟亦舟,“看你一整天没都怎么吃东西。你最喜欢的燕窝羹,妈亲手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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