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词心说谁要听。又不是小孩子了。半夜出门,他俩都穿得很单薄。云词身上那件白色毛衣很宽松,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和有些冷淡的眉眼形成对比。毛衣袖子很长, 他每次口不对心、感到不自在的时候习惯性把手指缩进袖子里。下一秒, 他别过头,嘴里说出的却是一句:“你非要讲, 随便你。”“嗯,”虞寻手指触在屏幕上,“是我非要讲。”在他眼里, 云词此刻就很像故事里的某种动物, 明明想听, 耳朵忍不住竖起来了, 但脸却别扭的看向其他地方。“小狐狸住在森林里,听说人类世界有一种叫‘糖果’的东西……它很想知道‘糖果’是什么味道。”“它遇到一只小兔子,问兔子, 吃没吃过糖果。”“兔子说,吃过。胡萝卜味儿的。”“……”虞寻这个人的语调,讲起童话故事很特别。那股漫不经心, 通过故事转成了轻松,让人跟着慢慢松下来, 云词脑子里渐渐跟着浮现出各种小动物。时间一分一分过去。这个简单的狐狸买糖的故事进入尾声。“……小狐狸终于尝到了糖的味道。”“它说,原来糖果的味道像五彩斑斓的糖纸。”末了, 虞寻顺带自我评价道:“还行吧, 结束这个环节,回寝室躺着干瞪眼等天亮。他接这个话干嘛。云词手指又往袖子里缩了下:“你闲着没事非要继续讲的话。”他抿着唇,唇线僵直,眼神忽闪了下,“……我勉强听一下。”他说完,发现虞寻一直都没有回话。借着微弱的光,抬起头看过去,发现虞寻正在侧身看他,眼里带着点零星笑意。云词莫名恼火,想站起来走人:“笑什么。”虞寻怕他真要走,下意识伸手想拽人:“你愿意勉强听一下,我很感动,不行么。”可云词没走。但伸出去的手,还是虚虚地圈住了他的手腕。男孩子腕骨突出,骨骼很硬,又精瘦得很,捏不到什么肉。隔两秒,云词挣了下手腕。虞寻松开手。“以为你要走。”虞寻解释。
说着,虞寻手指微动,然后页面跳转到后面一篇故事上,这次他没有直接念内容,垂着眼,先是念了下标题:“……哄对象睡觉篇,下一篇。”“…………”“哦,”他念完,又自己说,“这是标题,不用念。刚才念得太投入,没注意。”云词抿着的唇线越来越僵。反正什么话都让他说了。云词这回是真站起来了,走之前,他扔下两个字:“困了。”虞寻收起手机,仍坐在台阶上,问他:“你今天……”云词脚步微顿。虞寻没问他明天要去干什么,或者过不过节之类的话,只问:“今天还去上课吗。”过了会儿,云词回答说:“不去了,请假。”虞寻在起身跟上之前,坐在狭小的楼道里,被风吹着,忽然想起来他去云词家时,发生过的一件小事。那天严跃让他进云词房间一起写作业。在云词冷脸喊着“客厅没桌子么”、“那我去客厅写”都无果之后,他和云词两个人站在房间门口,面对面无言看了对方许久。或者说,云词应该是在瞪他。写作业前,他环视了一眼云词的房间。那时候他们都流行往墙上贴球星海报,最热衷的事情就是打球,云词也不例外。看两眼后,云词恨不得把他眼睛锤青:“看什么看。”虞寻一副我想看就看的态度,懒懒地问他:“那我闭着眼写作业?”“……”“你最好,现在,开门出去,”那时候的云词说,“跟老严说你作业在学校写完了,用不着写。”虞寻:“我没写完。”云词:“管你写没写完,反正你说没写完。”虞寻饶有兴致地说:“那我作业怎么办。”云词:“明天起早点。”他又说,“去抄。”“……”最终云词战败,虞寻在书桌前坐下的时候,瞥见书桌上有个反过来扣着的相册。木头颜色已经老化变旧。他抬手,刚把扣着的相册翻过来,想重新摆好,坐在床边写作业的云词忽然炸了:“谁让你动了。”他三两步跨到书桌前,按住相册,然后快速把相册塞进抽屉里。“不乱动别人东西,”他眼底似乎有些红色血丝,眼神冷得迫人,“这都不懂吗。”虞寻道了声歉,解释他以为相册翻了,没看见什么。前半句是实话。但后半句略有些水分。因为他翻开的那一秒,虽然不太清晰,但确实看到了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很好认,是他们西高教导主任严主任,中间那个小男孩个子很矮,应该是小时候的云词,但匆匆一眼,他看不真切,最右边的就更没看清了,而且因为陌生,一秒的时间根本记不住长相,只记得是个穿裙子的长发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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