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是世间鲜有的显赫世家,他不明白他的主人为何会住在这样一间堪称破败的屋舍中,陈设粗陋,几乎称得上是环堵萧然了。
他的主人,即便是因为身体的缘故,面色略有苍白,人也是清瘦少年,却沾了一身久居高位者才有的卓绝气质。
却住在这种地方。
这农人尚且不愿住的陋室与主人的形象出入太大,让他禁不住开始揣度其中缘由。
主人这是与白家关系不睦?还是赌气离家?
再深层的他不敢再猜,只是不由地在心底起了几分怜悯,他遗憾主人这般高贵之人竟珠玉蒙尘至此,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能下地行走后一定要出去找点活计做,替主人赚钱才是。
江淮一想着想着,胃里就起了一阵灼痛,他钻回了被窝,蜷起身子忍疼。他这些年饿肚子的时候颇多,吃不到几顿饱饭,导致胃病严重,想是之前吃的那些辣菜如今在胃里起作用了。
他苦笑一声,一手握拳抵着自己略略干瘪凹陷的胃,他对自己毫不怜惜,一直将上腹顶得凹进去一块儿。
“呃——”他小声呼痛,又缩得更紧了些,用他惯常用来忍痛的姿势把自己蜷缩成了一只熟虾,死死护住自己柔软的腹部,咬牙等待这阵疼能快些过去。
只是经年积累下的病痛哪是那么容易过去的?
只是片刻,他后背、前额已然冷汗淋漓,惨白的脸色趋近于病态,身子甚至开始痉挛。
经过这些天的历练,白沐泽旁的没有学会,煮粥倒是成了他人生中难有的一项说得过去的硬技能。
他花了半个时辰把粥煮好,端着它进了屋。
一进屋,他起先没看到人,只是床上的衾被鼓起了一块,想是那个小东西正缩在里面睡觉吧。
他正犹豫要不要把人叫起来吃饭,就眼尖地发觉床上隆起的那只小鼓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频率簌簌颤抖。
“病了?”他心头疑惑不解,几步上前把衾被掀开了些。
只见江淮一缩成了一团密密发着抖,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浑身冷汗,两眼微微眯着,时不时嘤咛一声,而他那及臀的长发因为汗湿更显漆黑,反倒衬得他脸色苍白如纸,惹人怜惜。
“怎么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沐泽近乎急切地问,又把人揽过来靠在自己肩头,哄小动物一般轻拍后背。
“没没事。奴奴没事的。”江淮一努力稳住了声音,仰头勉强笑了笑,他一面暗自开心能得到这份关怀,一面不想因这点小事让主人担心。
“只是只是胃不太舒服,一会儿就好”江淮一轻轻抽气捱下痛楚,又壮着胆子抬手抚平了主人微蹙的眉,“您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奴做?”
“你很疼?是胃里不舒服吗?可还受得住?”
见人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白沐泽就火大,有地方不舒服就该老实说出来,这样才有办法治啊。
他本能想起自己端给他的那几份又辣又油的菜,随机便开始后悔自己的草率,早知如此就该多问店小二几句的。这下好,把孩子吃难受了。
他不是囿于悔恨的人,只是短短自责了片刻,便开始寻找解决的办法。
外伤他还管用,肝脏肺腑的病症他却是毫无头绪的,毕竟他退休前也是堂堂战神,又不是专司疗伤的后勤人员。不过仙法用不了,他还可以去抓来草药熬。
罢了,他根本分不清那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品种,活了那么久甚至分不清人参与萝卜的区别。
“你等着,我去请大夫。”他再三抉择后,决定去请专业人士帮忙。
在江淮一手中塞了杯热水,出门转身便潇洒乘风踏云离去。
他随人群挤挤挨挨进了医馆,大夫们各个都是年逾花甲的老头,白沐泽看了一转一无所获,倒是被老大夫们沟壑纵横的面庞唤醒了一段记忆。
那个阡月阁的大夫臭骂一句他的固灵环是畜生,再装模作样地说什么,“老夫不给畜生瞧病”。
这画面他永远不会忘记,导致现在看到老头都有阴影。
转身要出去,却被不知从哪里伸出的一只脚绊倒,白沐泽踉跄几步扶住门框才稳住了身形。
“诶,你没事吧?”那个罪魁祸首主动凑了上来,腆着一张脸道歉。竟是个清俊少年,年岁尚小,个子只到白沐泽的肩头,白皙精致的脸庞雌雄莫辨,穿着与医馆其他大夫一个式样的素净青衫,一头乌发高高束在脑后,洒脱又张扬。
“就听你‘咣当’一声撞门框上了,挺弱不禁风的嘛。”见白沐泽不开口,他随即又损了句,咧着嘴笑得无耻。
“你也是大夫?”白沐泽瞟了眼他的衣着。
“我是随我师父来医馆办事的。”
“胃病,你可会治?”
“胃病?那不简单?你先领我去看看病人的情况。”
他们出门才走了没几步,那少年猝然像被人叫住了一般停住了脚步,他耳尖动了下,嘴角的笑也凝固住了。
“胃病的话其实抓点药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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