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力。我细看,这不是当初在桥头碰上那人吗?感情他不是鬼啊。龙文却突然激动起来,说,他,我梦里有他!然后狗狗祟祟地跟了上去。
那人在山坡上用眼神梭巡,似乎在寻找什么,但没找到,只能在这附近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我说您干嘛啊?终于找到好下家了是吗?看不出您也当过军犬。这位找的不会是您吧。他吼我。别贫嘴了。你待这,我等会回来。我气闷,在灌木丛里蹲下,看这土狗一步两跳地迎上去。
不过这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对方似乎和他不熟,瞄了一眼继续寻找。龙文则锲而不舍地挡在他的面前,在那人快要发怒时跑开一小段路,然后回头看着人。那人狐疑,跟着他走了几步。龙文就再跑开点,但始终保持能看得见的距离。我好奇心骤起,这狗是要把人拐哪去?为了求解,我爬上了树。只看见一人一狗在山坡上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无名坟头。木头立的碑早已歪斜,被禅达的多雨沤得朽烂,看不出姓名。
我看见那人低下头,豆大的泪珠在土狗的脑袋上砸出个小小水坑。因为狗毛油脂隔水,继而聚集成一滩小小湖泊。
那支军队很快就走了。又一支来了,比起来破烂很多。这样的军队如何打胜的,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那几天我都睡不安宁。总有人扯着大喇叭用不知道哪里的乡音喊:老乡们,不用担心,巴拉巴拉。龙文兴奋地在人们脚边窜行。对他来说这无疑是快乐的。此地再无战略意义,重要人物早已开溜。禅达被兵不血刃地接管,比打起来要好。打起来狗就没处讨食,饿急了还要吃死人。
他如此癫狂欣喜还有一个原因,他的老朋友回来了,就是那个被起了个混账名字的军犬。那只军犬和他的主人一样瘸了一条腿。我心想好家伙,这是瘸子开会啊。别人是克夫克妻,龙文是把周边的克成瘸腿。也是倒霉催的,我要不和他混一块,没准腿好着呢。
我没耐性等他俩打完交道,就自己去了她家里。没想到瘸子紧随其后。她正在家里淘米,门虚掩着。我在墙头立住。瘸子本来近乎雀跃地蹦跳到了门口,却在推门前停住,聊胜于无地理了理衣领和头发,而后紧张地轻咳了两声,微颤着手推开了门。
“小醉,我回来了。哎呦喂”瘸子被撞得往后一退,差点被门槛绊倒,然后被怀里人闪着泪花结结实实地抱住。“你咋才回来?我还以为你”瘸子伸出手想摸又迟疑,最后轻轻在她脑袋上放下。“我不是寄信说了是误传,我没死。”“那你之后怎么没写?我担心死你了。”瘸子放柔了声音,用手指绕她的发丝。“之后我没法写啊”
我被肉麻得不行,想想还是回去找龙文啊?什么?您认识这位。他也叫孟烦了。嘿嘿,不好意思,被您发现了。误会一场。这名其实不是我自个的,是我借的。是这样,那天我从一户人家路过,忽然听到一个老人恸哭,口里喊着了儿,了儿。我探头往屋里这么一看,发现那个似发不出新芽的枯朽老树一样的老人无力般瘫软在桌前。桌上是一个乌木的牌位,牌位上写着孟烦了这三字的姓名。我嘴里念了几遍,觉得这名有趣。既然已经往生了,那名字借我用用又何妨。我就拿来当自家的名号。
至于那土狗更是随便。有天被人追着一头撞在了一块木板竖的碑上。这坟头甚是磕碜,就是一个土包。那块木板,姑且称之为墓碑,上面用墨水写的字已经被雨水淋过,往下流黑水。其他字已经辨识不清,只有龙文两个大字能看出来。追他的顽童看见坟头还是有点怕的,拔腿就跑。它被救了一命,就承了恩人的大名。这话是他引着那个军官到无名坟头后跟我说的。
反正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俩承了生人或死人的名字。不过原主生还了,我还是改名换姓的好。至于叫什么,反正不能跟龙文一样喊柴火精,难听。这事先按下不提。我总不能打扰小两口久别重逢。龙文又不知道野哪去了。我选择打道回府。
日子是真的安逸起来。连我俩都长了膘。但龙文这条土狗也是真的老了。他已经近十四岁了。跟着狗肉去追野兔的时候,他开始气喘吁吁。令我不解的是,他隔三岔五还要爬上那高高的山顶。雨水把旁边的土堆冲散回填,他就把之前挖的土坑再刨开。日积月累,这土坑比当初挖时深了三倍,宽了两倍。狗的爱好真是难以捉摸。他也从来不往里面埋骨头,只是挖掘,像是要挖穿地心。
我又问他,费劲刨这个坑干嘛?就算是坟从几年前开始挖是不是太早了点。他不回答我,反而眼神有些怜悯地看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他说,烦啦。这是我失去大名后他给我起的诨名。我走后你还能跟谁说话?我被他问得一时有点懵。狗肉?他摇摇头。狗肉和我们不一样。而且他有一天也会走。我被他弄得心里没底。老实说,我一直以为他会长命百岁,毕竟成精怪了,其他本事没有,总得有点保底的吧。
我让他别绕圈子。他说我没绕,你想不想见见我们的同类?我说这地方没灵气不都跑完了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远处说,谁不想回家呢?然后他躺在了坑里,问我合不合适。我像第一次一样骂他有病,转过头拿屁股对着他。您老死了可别指望我给您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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