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烧水,自己则火急火燎地赶回那个布置简陋的新房,以免人跑了。
人倒是没跑,在窗户底下顶着一点晨光翻看自己的衬衣,人套着自己拿来的干净汗衫。看见他进来,就怒气冲冲地把被扯坏扣子的白衬衣摔在他脸上,说你赔我衣服。龙文章嘿嘿一乐去,说衣服嘛有的是。虞啸卿板着个脸,我就要我这件。龙文章挠了挠头,一副委屈为难的表情,哪有当初抢人来那个土匪样子,反倒像受了冤屈的小媳妇。那我给你缝缝吧,他妥协地说,然后拿过上衣左右翻看,又借着油灯昏暗的豆大点光,趴在地上找崩掉的扣子。屁股左扭右扭,看得虞啸卿直想踹上一脚。
虞啸卿转过脸去,借机打量后窗正对的马槽。昨天那匹健壮白马正嚼着新鲜草料,心无旁骛地享用着早餐。马棚后是茂密的山林,看不到尽头。
那边龙文章只找到了两颗扣子,坐在油灯下拿着针线缝缝补补。虞啸卿本想嘲弄他狗熊绣花,最好针能扎这个土匪流氓两下,却发现那人意外地手巧,几下就把扣子缝好了,然后邀功一样展着衣服过来给他看。
虞啸卿嘴角抽搐两下,因为那人脸上甜腻讨好的笑意。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把衣服夺了下来,回到唯一能遮挡的床上,把帐子拉下换衣服。待会还要洗澡,这简直是多此一举。不过龙文章美滋滋地看着帐子里那一团黑漆漆的影子,没有戳穿。
换衣服的人一个激灵,感觉自己背后被枪瞄着一样,于是恶狠狠地威胁,再偷看戳瞎你的眼。那人这时候已经凑在了帐子边,两边帐子裹着脸,只露了个头,涎着脸说,我看自己媳妇。鬼才是你媳妇,虞啸卿一个巴掌又要招呼上去,被龙文章往后一闪,空空地拨撩开帐子一角。龙文章透过那飘起来的一条间隙贼溜溜地看他。轻飘飘的布料又落下来,同时遮挡住两人的视线。
龙文章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哄小孩一样,那我是你媳妇成不成?虞啸卿抚着自己的衣领,最上面少了一颗,松垮地垂下来一边衣角,但那是龙文章能做到的最好的了。他听着龙文章的话,莫名气顺了一些,但还是绷着脸,说我俩就没关系。而后整整衣角,干脆地掀开窗帘,直视着那个人的眼睛,重申我要洗澡。
豆饼一个人忙里忙外,几个老兵油子起床了也不帮忙。好歹算个军师的孟烦了躺在草垛上看看天,看看地,又看看四处招呼的龙文章。鬼迷心窍,他搂着狗肉做出评价。
小醉在院子里刚给鸡撒个一把谷子。几只鸡探头探脑围在她脚边啄食。她见到他在发呆,便拿了几颗谷子丢他,跟掷不吃食的呆鸡一样,喊道,做啥子喽,吃饭了。孟烦了才回过神,连忙应着,从垛子上爬下来。
一桶水又一桶水紧接着送进去,差不多满的时候,龙文章脚踏进门一半就被虞啸卿瞪着收了回来。我顺便也洗洗。龙文章厚脸皮地说。虞啸卿没说话,回身去找东西。
龙文章以为他默认了,从门缝里挤将进来。发现他从花瓶里抽出早就枯死的枝条,把其他细支全都掰断,留下个光溜溜木棍。虞啸卿挥了挥,试了试手感。肯定不如自己的马鞭,但是只能将就了。这个不成样子的土匪流氓大概是个西北人,腮帮子很硬,硌得他手疼。有个鞭子再好不过。
龙文章却不知道他在干嘛,还在撩木桶里的水感受水温,说水热得正好,我们洗完还有的忙活,今天要把喜宴补……嘶。屁股上平白挨了一下,正要恼又看见佳人在前,不好计较,便腆着个脸笑。虞啸卿却不领情,说出去,我要一个人洗。龙文章瘪了嘴似乎是要撒娇,却被虞啸卿扳着肩膀转了个身,一脚踹在屁股上,拉上了房门。
正在做早饭的蛇屁股手里拿着那把尖刃菜刀切得案板框框响,看见自家头儿坐在门外贼眉鼠眼地扒窗户,于是跟周围人努努嘴。一帮人窃笑,那副没吃饱又犯馋的德行他们早在迷龙那就见识过。只不过死啦死啦看起来格外猥琐。也不知道两个人走了什么狗屎运,捡回来的媳妇个顶个标致。
龙文章站在门口,从门缝里窥视,却看见那个身影一步步向自己靠近,于是赶紧顺手抄过窗台上随便一本书,就地坐下装出个好学模样。谁知道那是一本带插画的足本《金瓶梅》。好在虞啸卿没有注意,他打开门后说,水凉了,再帮我倒点热水来。龙文章骑着一匹枣红大马慢悠悠地巡视。当地气候潮湿,土地松软,看着马蹄印就能轻松找到人。更何况那匹白马天生桀骜,除了龙文章没一个能降伏。他伸手摘了树上野果,随便在身前布料上蹭了蹭就咬下一大口,未成熟的果子酸涩得很,他又呸呸吐出来。送到马嘴边,那匹马故意打个喷嚏,表示自己不吃。果子被随意丢弃在草丛里。
悠闲踱步了没一会,有个熟悉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咒骂着。龙文章掀开遮挡的树丛,白马在那自顾自地吃草,鼻子里喷出热气,一点都不捧虞啸卿的场。虞啸卿捂着脚踝看了两眼,扶着旁边的树站了起来。他试探着去拉马的缰绳,那马却鬼精地往前走一步,始终和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在戏弄他。
虞啸卿气呼呼的样子像极了因为无可奈何而发怒的小孩,瘸着腿揪着旁边的树叶往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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