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原谅你。祁进昂起头对着谢云流说,眼里却不受控制地涌出了泪水。视线模糊中,他又看了谢云流身后的李忘生一眼,转身跑出了院子。
宋森雪想追出去,却被李忘生叫住。
阿进自有分寸,你应该给他留一些时间冷静。李忘生说,进来吧,我和你父亲有话要问你。
宋森雪跟着他们进屋后,谢云流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整个人似乎有些失神。李忘生依然还是从容不迫,示意宋森雪坐。
阿进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你不必担心。李忘生对宋森雪颔首,见他的神色和反应,便心知他应该是知道了事情原委。既然你知道了大概,如今当着你父亲和我的面,说说你的想法吧。
宋森雪沉默片刻,站起身来。
父亲,李府主。宋森雪退后一步,对着两人单膝跪了下去。我们不要孩子。他挺直脊背,抬眼看向坐在上位的谢云流和李忘生,我不愿和进哥离婚。
好。李忘生点头,转向依然沉默的谢云流,师兄,你怎么看?
若是放在之前,谢云流必然要说教一番。虽然宋森雪的诞生是个荒唐的意外,但这个孩子一点都不像李重茂,甚至自己闯出了一番成绩。一直以来,谢云流都觉得对宋森雪有所亏欠,担心他走李重茂那样的歪路,于是用了父亲的心思去引导关怀,希望他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而祁进的脾气不好,根本不符合一个贤妻的标准,原本两人结婚他就是不甚赞成的。
到如今,倘若说对宋森雪是亏欠良多,那对祁进又该怎么算,俩人结婚是逆道乱常,离婚又是两头亏欠,爱与恨纠葛的千头万绪让谢云流满心空茫,他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答宋森雪。
你起来吧。谢云流话音干涩,你没有错,不必跪我。
宋森雪缓缓站起来,和李忘生对望一眼,又转向谢云流。父亲,您坚持从一而终,我也想像您一样。
我的儿子,自然是……谢云流想笑,却又笑不出来。他庆幸宋森雪不像李重茂,却又庆幸不起来宋森雪像自己。他曾经一直幻想自己和李忘生的儿子必然是最优秀的天选之子,然而这个儿子却偏偏是祁进。
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见谢云流又是半天沉默,李忘生开口说,阿进必然也能想明白其中道理。师兄,孩子们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谢云流满是颓然,宋森雪感觉他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几岁,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代价。
我不会强求你们。过了良久,谢云流终于说,他看着宋森雪,眼神凌厉却带着疲惫。
你们自己想清楚,以后莫要后悔。
屋里没有开灯,祁进坐在一片漆黑里发愣。地上铜盆里的炭已经快要燃尽了,只剩一点微弱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不知道多久之后,宋森雪推门走了进来。他带着新炭,也没有开灯,就着那一点快要熄灭的火光往盆里加木炭。火钳和炭盆碰撞的声音时有时无,随着新的火光燃起,渐渐映出黑暗中宋森雪的脸,专注又温柔。
祁进在这炭火的温暖里好像又活了过来,他怔怔地看着宋森雪,声音干涩,你都知道了。
是的。宋森雪放下火钳,抬头看着他,眼里闪烁着明亮的火光。我不会离开你。
祁进愣了片刻,终于哽咽着哭出声。
宋森雪走上前抱住了他。在宽厚温暖的怀抱里,祁进恣意地流着泪,他很久没有哭过了,哪怕在凌雪阁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他都没有哭过。死里求生的时候,眼泪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然而这些年对于纯阳府的情感,让他突然又有了流泪的能力。曾经他以为在纯阳府留下就是一切悲剧的终点,却没想到那只是真正的命运的开端。但他不怪李忘生瞒着他,在纯阳府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只恨自己是谢云流的儿子,是谢云流害得李忘生半生孤独,如今还想来插手他的人生。
李府主和父亲说,他们不会干涉我们的决定。宋森雪轻声说,明天,我会陪你一起去见他们。
他要怎么对付我,我都不在乎。祁进慢慢止住了眼泪,咬牙说,森雪,你不必为我和他起冲突。
不会的。宋森雪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其实父亲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情。他不会为难我,也不会为难你。
祁进发出一声抗议的呜咽,却还是顺从地伏在宋森雪的怀里,像一只温软的羊羔。宋森雪理解他的不堪和脆弱,回馈给他支持和爱意,这世间再没有其他人能让他们彼此依偎取暖,互诉衷肠。祁进想,从认识宋森雪到和他结为夫妻,既是命运中残酷不堪的一环,又是不幸之中幸运的一面。
只要他们一起直面苦难,泪水也终将化作甘霖。
祁进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宋森雪一直抱着他,温暖的怀抱是无声的安慰。然而当他有意识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怪石嵯峨、巨大而诡异的岩坑里。脚下的大地被赤红的岩浆割裂成碎片,仿佛一道道灼目的伤口。
李忘生站在他的身前,周围还有很多人,然而都看不清面貌。他们都穿着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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