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给自己亮一盏。
“你要去哪里?”
我光着脚匆匆从楼上跑下来,见到一只手扶在门柄上,穿戴整齐推着行李箱的陈确,我的怒气几乎要遏制不住。
陈确像是和这样让我担惊受怕的夜晚融为了一体,全身上下都是黑色。他似乎很惊讶我这时候醒来,还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公司有事,我要回去一趟。”
他的语气很生硬,我认定他是在找借口。
“你又要一声不吭地走?”我现在的脑袋无比清醒,呼吸急促,“然后呢?又给我一大堆钱,打发姜显给我,偶尔还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才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再给我一些没用的口头关心,重要的是我几个月难以见到你一次面。”
“你知道我这次等你回来等了多久吗?整整一百三十九天,你自夏天走了之后,我再也没亲眼见过你。你回来待了几天?三天?三天都还不到吧。”
陈确听我喘气声越重,他松开了行李箱的手柄,朝我走过来,试图安抚我的情绪:“小暄,深呼吸……”
“滚开!”
我一把推开他,我又想起了今天晚上陈确对我说的那些话。
忽然地,我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心情。
谈恋爱可以留住他吗?
“陈确,你不是说要我跟你谈恋爱吗?”我看着他,发现自己的手在不受控制的颤抖,我讨厌这种我把控不住的所有感觉,包括现在,“我不介意啊,我答应你。”
我扑上去抱住了陈确,像在滔天骇浪中找到了能救命的浮木。
缠紧他、绕住他,就算下沉,也要一齐共坠落。
“嗯……陈复暄?”
陈确不设防地被我撞到了背后的墙上,我察觉到他在挣扎,便抬起头,眼眶蓄满了泪珠。
“哥哥,你不要走。”
我像只求欢的小狗在我哥的怀里乱拱乱窜,我想他摸摸我头,想他把我抱进怀里,想他告诉我,他答应陪着我不走了。
“陈复暄,你没睡醒?”
然而陈确把我的头从他的肩窝里推出来,感觉我就像是什么不值钱的垃圾,连带着把我环着他腰的手臂也扯了下来。
他的面色很是严肃,见我落泪更是不动如山:“这句话以后不准随便乱说。”
“什么话?要我跟你谈恋爱吗?”我感到有一丝好笑,那种期冀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这不是哥哥先说的吗?不是哥哥想要的吗?”
我逼着他,不断靠近,明明是陈确先提起的,他怎么能轻飘飘地带过再来教训我呢?
“是不是我给你抱,给你亲,你就不走了?”
“陈复暄!”
陈确抬手给了我一个巴掌。
不是很重,我看得出来他没下死手,但我还是被他打愣了。
小学的时候我因为和别人打架,把别人门牙都扳掉了,我死都不认错,最后陈确顶不住压力只能抢在别的家长面前给了我一巴掌。
和我打架的那个人,他爸妈是在夜市开小饭店的,我哥在他们后厨打零工,日结。那时候我哥有时候回家总会打包一点香喷喷的饭菜回家,有时候是碎掉的红烧鲫鱼肉,有时候是几只断了头的却被炒得很香的油爆小虾。
我至今都记得那个小孩冲到我桌前开始大肆嘲笑我是个乞丐的孩子。
我把手中的笔一摔,问他:“你说谁是乞丐?”
他指着我嘲笑:“陈确是你哥哥吧?他每天都在后厨偷剩菜剩饭,别以为我们家不知道,真是会贪便宜的穷鬼!你哥捡垃圾,你就是乞丐的孩子。”
我被他说我哥的那些话气到红眼,直接往他脸上招呼。而我哥是和他爸妈一起来的学校,我看见了我哥低声下气的样子,但他不忘把我搂在自己身后。
这些菜实际上我哥是得了那对夫妻老板的默许才带回家给我的,那个小孩不知道,有一天看见了,就记在了心里。
那对夫妻尴尬,但我把他们家小孩牙都揍掉了,他们自然也很生气,对陈确说话也毫不客气。
最后我的倔强是以我哥的一个巴掌和照价赔钱结束的,回去之后,陈确一边给我涂药,一边说事情到最后,他要是不亲自揍我狠一些,那家人估计也不会这么作罢了事。
我赌气不理他,因为我是为了维护陈确才和那个人打起来的。
陈确把我抱在怀里拍着背,他跟我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而我在他第二十一个“对不起”中哭着解释我不愿认错的原因。
我说,我哥才不是捡垃圾的,他爸妈才是捡垃圾的。
他附和着我,对对,不是捡垃圾的。
我又说,我哥才不是穷鬼,他才是穷鬼,他们全家都是穷鬼。
我哥这时候笑了,用鼻子拱我的脸,说,这个他们骂的对,我现在确实是穷鬼。
我抬手就要打他,我哥就把我的手捉住,说以后不会再当穷鬼了。
他说,小暄,再等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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