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踱步慢行到厅堂门前,对唐彦修道:“为案情所累,本君言行恐有冒犯之处,望唐三郎勿怪。”闻言,唐彦修颇为意外地看过来,眸光微微一动。沈既白道:“告辞。”周歆朝人略微颔首,随即便提步离开,没想到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了两道脚步声。她回过头,见跟在身后的沈既白抬手拦下了行在最后的唐彦修,婉拒道:“不必相送。”周歆道:“唐三郎不必拘礼,留步罢。”唐彦修抬眸凝视而来,唇瓣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见他迟迟不动,沈既白道:“三郎君?”唐彦修这才移开视线,道:“凌云君慢走。”周歆轻点下颌,转身走出了院落。线索断得七零八落,最后还是得指望沈既白回去排查知晓檀奴八字的修道士,相当于白白折腾了一天。两个人都有些泄气,一路无言地走出唐府。马车等候在门口,车夫坐在车番上,倚靠着车门睡着了。沈既白道:“趁坊门还未关闭,先送你回太清观。”周歆抬眼看着满天繁星,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走回去。”沈既白不解:“这离太清观并不近。”“算了罢,你这车往太清观门口一停,保不齐大理寺又会传什么风言风语。”她食指轻点太阳穴,“再说,我总觉得我忽略了什么细节,正好边走边思考思考。”说完,她双手负在身后,径自走了。“吱呀——”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听起来像是用力踩在车番上会发出来的声音。随后,嗒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马车经过身侧,车窗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周歆侧目一瞥,堪堪撞上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视线交错的一刹那,她倏然想起了什么,喊道:“沈既白!”马车应声而停。将窗完全推开,沈既白探出头来,声音清冷:“何事?”周歆自怀中取出刻好的雷击木护符,递了过去。嘱咐道:“以后,就算是洗澡也不能摘掉!”沈既白垂下眼帘,目光缓缓从掌心的雷击木护符移至食指处的伤痕。迟迟没有接。就这么举了半晌,周歆觉得手有些酸,心里也有点气,“是刻得丑了点,但不影响驱邪效果。再说,又不是给你的,你嫌弃什么?”沈既白依旧一动不动。“算了。”刚想收回手,却感觉掌心一温,雷击木护符不见了。
速度快到她都没看清。沈既白眉眼低垂,声音平淡,“手上的伤……是刻它时弄的?”周歆藏起右手,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闻言,沈既白神色一凛,正色道:“上车。”痛意难忍,周歆立刻摘下了哑铃镯,炙烤着腕间的温度与疼痛同时消失,红肿的肌肤瞬间恢复如初。她攀上车番,正欲打开车门,车门便“吱呀”一声被人由内而外地推开了,车帘也被高高撩起,露出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撩帘的手指纤长白皙,骨节分明,漂亮得如同他这个人。周歆偏过头,视线凝在青葱玉指上,直到钻进车厢才收回目光,一pi股坐在侧位。放下车帘,沈既白迈近一步,撩袍坐在主位。他手里攥着那枚雷击木护符,眉眼低垂,低声道:“还疼么?”周歆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一时间分不清他问的是手指,还是手腕。“不疼。”沈既白低低地“嗯”了一声,随手将雷击木护符收入怀中,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周歆却恰恰相反。她一向是得了便宜就卖乖的性格,此刻更是完全放松下来,倾身凑近沈既白,歪头凝视着他好看的眉眼。扬唇轻笑道:“沈少卿是在关心我?那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现在不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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