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望吓傻了,但回神之后的第一反应,还是救人……救仙。他慌里慌张地跑到仙子面前,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也不知道要怎么救,只是心意到了。还是仙子镇定,给他一个装水的葫芦瓶,拜托他去溪边灌些溪水来。来望腹诽着,山里的水,那么生冷,要怎么喝,这不是越喝越严重么。他将信将疑。等捧着满满一葫芦的水回来后,他发现仙子已经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也不吐血了。原来叫他打水,只是故意支开他。收拾好自己这难堪的一面。来望顿时心里不是滋味,这仙子也怪可怜的,一个人,还带着病,没人管。他自告奋勇,说要留在山中。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但最起码可以跑个腿之类的。陶眠露出嫌弃的表情。“你那是真的单纯在可怜人家么?我都不好意思戳穿你。”“你已经在戳穿了。好了,不跟你争论。”来望的确对这貌美的仙子心生好感,他想,只要人见了她,没有不喜欢她的。但他在山中度过的那段岁月,又克己本分,没有一丝一毫逾越的行为,甚至没让仙子知晓自己的心意。“我……大限将至了。”仙子在最初和他说过的话,成为笼罩在来望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看似是初遇,其实他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终点。这时任何附加的情谊对她而言,都是负担。山中的日子,小陶仙人最懂了,清闲、也寡淡。就他们两个,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学。栗子精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跌跌撞撞碰得一身伤的栗子精了,她似乎培养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小爱好,喜欢诵诗,喜欢写诗。来望是不懂诗的。但他听得那一字一词从她的齿间弹出,已然是无上的仙乐。仙子怕他无聊,又给他讲了许多本该封存的前尘往事。——也就是他之前和陶眠逼逼叨叨过的那些。然后,来望道人才知道,原来他那时候在的山,就是仙子还是栗子精的时候,所生长的那座山。她走了很远,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来望不懂为何如此,为她不值。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有资格登上瑶天,最后却又选择回到这小破山。山里早就空了。没有宗门,也不见当年的师兄弟。就连这里的建筑都被因为几次山洪被冲毁了大半。来望仅仅在高过头顶的草丛间,见到过几片残垣断壁。沧海桑田,世事变迁,这里早就不是曾经了。仙子听他激愤地为自己说话,浅笑着,任由他口头发泄过了,才徐徐地讲那些沉在她心湖的话。她说她还是一棵树的时候,整天想着要长腿,要奔跑,要离开这里。去天边,去海岸,四方上下,古往今来,任由她逍遥其间。她的第一位师父,也就是那位祖师,听见她这天真得出奇的想法时,并没有嘲笑或者打醒她。祖师说,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她拼命地修习,为之付出一切。后来祖师的死,也给她造成了莫大的伤害,让她更是不敢松懈。这样急于求成的心态,其实对于修仙之路很不利。但就像她后来的那位师父所说的,她有仙缘。时机一到,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就这样,又渡了一次雷劫、登瑶天、封神仙。她做了神仙,心想着终于能缓一口气,该为自己打算了。……打算什么呢?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她埋头赶路了良久,等路到了尽头,驻足环顾,只剩茫然。这时她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去原点寻找答案。所以她回到了这座山。山中无所有,她静坐于此,一颗心却反而安定下来。四方上下的风,终会路过此地。古往今来,亦是埋藏在这残垣和深厚的土地中。她在这里达到了一种真正的圆满,她终于不用向外求了。所以她想,如果在这座山,让一切结束,也是最好的结局。来望说,最终她如愿在那座山消逝,落叶归根。只是她在最后的时刻,深深望着泪流满面的青年,眼中涌出了一丝怅然。
她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遗憾。 我是专业的“我们回刚才的地方吧。”来望和陶眠一路聊着,渐渐地走得远了。陶眠估计沈泊舟已经在找他们了,就和来望商量着折返。来望还有些沉浸在情绪当中,自己把自己说得感动了,眼皮使力上翻,瞪着天空。“你想哭就哭,不需要用这样恶狠狠的眼神望天。”陶眠说。“你不懂,快五十岁的人,在大街上哭出来很丢人。”“反正没人认识。”“啧,哭出来,大家就都认识了。”“那我借你张面具。”“你那玩意儿不要钱捡来的?怎么一张接一张。”“和别人借的,别管。”陶眠从自己怀中,想要拿出来一张新的。他记得自己这次带了三张一模一样的过来,但是伸手一摸,没有了。这时他才想起来,那张自己用不上的面具,被他早就扔给沈泊舟了。当时他想,沈泊舟那张脸在这里辨识度如此之高,得遮着。“我忘了,”陶眠不再去找,“我之前就借给别人了。要不我给你买一张吧。”“行。”“……你就不能客气两句?”“不要白不要。”小陶仙人沉默着来到街边卖面具的摊子,即使脸被遮住了,白面具依旧彰显着他的无语。他给来望买的是一张“仙人面具”。虽然名字是这样的,但其实和在人间买到的那种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没什么区别。因为这里是魔域,所以仙人就被画成了这种凶恶的模样。来望倒是不挑,反正是白来的,有什么戴什么。面具甫一系好,其边沿就在滴滴答答地落水。来望就一边走一边擦。周遭碎语纷纷,是行人在各说各的话。喧嚣中,男子的哭声像呜咽的风。小陶仙人在心中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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