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把他送回他爹娘身边吧。我看这孩子如今性子养好许多了,他爹也不是彻底撒手不管,顶多叫他少和他娘见面呗!元家在人间也算得上有权有势的,元行迟如今吸取教训,不会亏待他亲生儿子的,毕竟就剩着一个孩子……咱就别cao这份心了。”陶眠只留给来望一个侧影,两手垂在身侧。在来望说话时,他的手收紧,攥成拳,又松开,来回几次。来望不会撒谎哄骗他,不如说,对方能讲出这番话,也是冒着极大风险。他不仅为元鹤着想,更多是为了陶眠。“小陶,有时候别那么重情重义,是在放过你自己。你看你,在山里吹吹风赏赏月、种花喝酒,不是自在得很么?你若是觉得寂寞,也有我、阿九姑娘、薛掌柜这几个朋友。实在是没必要……”没必要掺和人间事。道士看得分明。他如今能活得这么长,也和自己无杂思、无牵挂有关。但陶眠与他不同。两人相识得久了,陶眠也把自己成仙的经历与他聊过。没什么特别的,他就是一不小心活得长了。凡人一生执念,求而不得之物,他唾手即得。没有经历任何劫难,就这么成了长生的仙。道士觉得这是好事,又不完全是。他如今如此重情,正是因为他的身是长生,却仍揣着一颗人的心。桃花山那一座座坟茔,困住的是山中的仙。“小陶……”来望又唤了陶眠一声,后者深深吸气。“我明白,来望,我都明白,”他清楚来望的欲言又止,“但是这孩子被爹娘放弃,才送到我这里。如今我又要抛弃他一次,我怎么……狠得下心。”这太过残忍。那天来望陪着陶眠,在元鹤的床前枯坐许久。从日头西沉,一直坐到晨光熹微。两人最后商量出了办法,那就是,至多让元鹤在山中留一个月。不能再多了,这一个月就算缓冲期,陶眠也趁着这段日子,尽可能让元鹤接受分别的现实。这件事姑且算解决,来望没有多留,与陶眠告别。就算陶眠挽留,他也只是称一月之期将近时,他必会回到桃花山。好似很急迫地要离开,于是陶眠也没有强行挽留。来望是自己驾着马车过来的。他驭使着马匹,离开桃花山的地界,然后他钻进车内。这匹老马识路,也走过许多遍了,自己朝着该走的方向走。而马车内的来望道人双腿盘起,两手相叠,捻成一个复杂的诀。他在尽量调整自己的内息,但因为体内的灵力极其稀薄,所以效果甚微。来望的眼角和嘴角渐渐渗出丝丝缕缕的血,他似是终于支撑不住,张口,大量的血涌了出来。马车内传来的血腥气让外面的马匹有些不安地跺了跺蹄子,来望嘴唇微抿,吹了个调子奇异的哨,让老马安静下来。随后他从怀中找出一个皱皱巴巴的帕子,还是元鹤给他的,擦了擦嘴角的血。“这闲事真是不能乱管。”他有些自嘲地说道。来望刚才不止看了元鹤的命格,他也通过那枚附在陶眠身上的铜钱,窥见了少许仙人的。只是匆匆一瞥,再多一眼,就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来望其实没有完全和陶眠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何讲?元鹤这小孩生来就是要做陶眠徒弟的,陶眠的徒弟都是这种命。这与他们的前世有关,与仙人的上一世有关。陶眠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与他们相遇。这话,让来望如何与陶眠讲? 元鹤的天资元鹤醒来时,只有陶眠一人在房间内。耳畔传来哗哗的水声,该是仙人在拧湿帕子。昨夜起了大风,山间的树叶被吹落大半,空余光秃秃的树杈,叫人顿感秋去冬来,萧瑟一片。不过屋内暖烘烘的,窗子和门都封得严实,不叫山风侵入半点。元鹤往被子里缩了缩,只愿日子走得再慢些。
陶眠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和元鹤露在外面乌溜溜的眼睛对视。元鹤没料到仙人这会儿转身,连忙亡羊补牢,把自己的眼睛闭得紧紧。陶眠忍俊不禁,上前几步,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退烧了。”不知是否为算命理时的副作用,昨天半夜,元鹤的身子烫起来。陶眠采取了些办法,给他降温。等他把来望道人送走,回来,元鹤的状况就好许多了。大蛇受陶眠嘱托,在床边守着。此时它完成任务,也慢悠悠地爬走。越过高高的门槛,尾巴一扬,来到外面。那只瘸腿白鹤就在院落门口,听见蛇爬行的动静,紧张得浑身僵硬。蛇只瞥一眼,就知道它又要逃走。大蛇懒散地收回眼神,继续沿着原定路线蜿蜒着爬。等到白鹤放松警惕,鬼鬼祟祟地要从院门逃脱时。它蛇身暴起,如黑色的利剑,从半空划过,快准狠地叼住白鹤的脖子!嘎——白鹤凄惨地叫了一声。说多少遍了!不吃别夹!!蛇与鹤闹腾出来的动静,被屋内的仙人和小孩尽数听进耳朵里。元鹤面露担忧,陶眠则完全习惯。陶眠取来一套洗过的干净衣物,叫元鹤自己换上。昨夜发热他出了一身的汗,准不舒服。他背对着换衣的元鹤,提起桌上陶壶,浅碧色的茶水潺潺而出,浇得月白色的瓷杯更剔透。“还有一个月,就要真的入冬了,”陶眠端起茶杯,朝着窗子的方向望一眼,“元鹤,趁着一年之中最后能在外面放肆玩的机会,我带你,还有蛇君和白鹤,多出去走走。”被窝里的元鹤眼睛一亮。“陶眠师父,真的么?”元鹤如今性子变了少许,喜欢在外面吹风捡树叶,远不像之前那般,总是把自己闷在房间里。陶眠声音柔和。“当然。这一个月内,你有任何想做的、想玩的,都与我说。我会尽力实现你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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