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将军比夏之卿年长许多,和夏之卿的父亲,夏老将军走得比较近。但他心态年轻,喜欢和后生混在一起打交道,跟年轻人相处也不显得疏远,从来不摆架子。京城的这些岁数不大的武官都想和胡将军套近乎攀关系,这回胡将军为了给夏之卿庆功,也是邀来了诸多跟他年龄相仿的人士。这些人大多和夏之卿的关系还不错,酒桌上也算相谈甚欢。元鹤死后,夏之卿就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同僚们恭维着他,给他敬酒,夸耀他的战功。夏之卿几杯酒下肚,有些醺醺然。伺候他的是一个叫红笑的舞姬,话不多,但很周到。她不像其他舞姬那样浓妆艳抹,脸上的粉黛淡淡,却掩不住自身的妍丽,连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夏之卿都多看了她几眼。宴席设在湖边的亭台,几人酒意正酣,胡将军眼皮一搭,瞥见不远处的长廊有个高挑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叫住那人。“如故,你来。”那人是胡将军刚提拔上来的参军,姓陈名如故。年纪轻轻,就得到胡将军的器重和赏识。其他的武官私下也都讨论过这陈如故的来头,但夏之卿是 酒宴夏之卿的激烈反应引起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坐在他左右的武官纷纷关切。“之卿,怎么了?”“难道之卿和陈参军有过旧交?”胡将军审视的目光落在夏之卿身上,又盯着面不改色的陈如故。他捋了捋短硬的胡须,心下思量,稍许,笑呵呵地对夏之卿开口。“原来贤侄你和如故是旧识,这样倒免去我在这里浪费口舌介绍了。”众人不解夏之卿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而夏之卿更是觉得他们不可理喻。“将军,”夏之卿连呼吸声都变得急促,“难道你从未觉得这位陈参军的相貌有问题?”“有何问题?”胡将军耐心询问,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而其他武官也都没有露出异样神情。这场面让夏之卿的血冷下来。在他面前的这些人,有不少是见过元鹤本人的。这个陈如故和元鹤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如果这样,在场的人不可能表现得如此平淡。那就说明……在他们的眼中的陈如故,和他看见的,并不是一种样貌。也对。陈如故不可能顶着元鹤那张脸在京城横晃。当年元家满门抄斩一事闹得可是沸沸扬扬,就算陈如故真的是元鹤扮的,那么他也会改头换面。但为何……偏偏叫他看清自己的真实面貌?两人僵持中,周围人也闹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是陈如故先开口。“想必是灯影晃得眼晕,夏小将军误将我认作他人了。我二人的确是初次见面。”陈如故的态度平平,不卑不亢,仿佛真的只是面对初次相见的陌生人。夏之卿也冷静下来。对方的身份可以之后再探究,但现在不能继续失态。他重新坐下来,红笑素手执杯,递到他手边。杯中已经盈满琥珀色的酒。夏之卿嘴角扬起一抹笑,所有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烟消云散,又恢复那副从容风流的姿态。“是我有些醉得识不清人了。陈参军与我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像。”至于是哪位故人,他没有说。一段插曲过去,陈如故被胡将军留在了宴席间,他浅笑着举杯,自然融入了酒局之中。夏之卿表面不显,实则暗暗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他的酒意经这么一遭已经散去七八分,这会儿人足够清醒,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陈如故和元鹤,他们的五官、神态和那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根本就是完全一致。但其他人都没表现出异样。夏之卿现在已经不懂,到底是陈如故自己搞鬼,还是这一桌子的人,都在陪着他演戏。那天夏之卿喝得很醉。他酒量很好,难得出现这种醉到扶墙的情状。扶他离开的人是红笑。陈如故在宴席散后,被胡将军单独留下。他们聊了一会儿正事,又不可避免地提到夏之卿。这回夏家又立了大功,再次成为天子面前的红人。胡将军很有危机感。
哪里有什么真正的朋友,胡家和夏家表面和平,暗地里互相捅刀子。这次夏家大出风头,胡家自然不能甘心。聊着聊着,胡将军便开始试探陈如故和夏之卿的关系。陈如故面色淡淡,只说是夏小将军认错了人,他们从未见过面。胡将军表面上当然对自家参军表示信任,但背地里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从胡府离开,天都要亮了。陈如故步行出府,沿着少人的长街一路走。走到中途,他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他。他没有回头,镇定地向前走着。当拐进一个巷口后,跟踪着陈如故的人惊异发现,眼前人忽而消失不见。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无影无踪。他们对视一眼,打了两个手势,又从巷子里退出去,到其他的地方找。而陈如故则在他们离开后,从另外的巷口探出一步,目视着他们匆匆离去的背影。随后,他的身形再次隐没于夜色之中。等到下一次出现,就是在墨钓轩的门口。陈如故从侧门进入,等进了院内,他周身有一层淡淡的烟气化开,露出了本来的样貌。元鹤撩起衣袖,袖口濡湿,都是他倒的酒。他似乎有些受不住满身酒气,准备沐浴更衣后再就寝,这时墨钓轩的一间房房门忽而开了。“七筒,你回来了?”“陶眠师父,”元鹤正色,转身行了一礼,“打扰您休息了。”陶眠整晚睡得不沉。徒弟孤身赴宴,他心中挂念,这会儿平安回来,也算终于放下了心。元鹤出门前,是陶眠用《天尽六变》,施加幻术,让除了夏之卿以外的人都看不见元鹤的真实容貌。陈如故确有此人,他跟随胡将军行军打仗有年了,深得信任。可惜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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