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族长……”他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等到活着见蓝枳的这一天,在他被蓝橘折磨的那些日夜,他全都是靠和蓝枳的回忆撑着自己的心神。那时他一度感到绝望。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他害怕不能再见蓝枳。蓝橘让他死心,她残忍地说,她把蓝枳钉死在一口喜棺之中,蓝枳很快就要“嫁人”了。那一刻程百里几近疯魔,他困兽般嘶吼着让蓝橘偿命,蓝橘却反过来讥笑他,是个懦夫。“如果你早点对蓝枳表明心意,不顾一切地带她离开采女族,或许蓝枳就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时至今日,程百里回想起那句话,无尽的懊悔依旧要把他淹没。他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别,用自己的手掌一寸寸抚过蓝枳的五官。“族长,是蓝枳族长……”蓝枳的脸哭得潮湿,她含泪浅笑。“早就不是什么族长了,叫我蓝枳吧,百里。”两人久别重逢,他们都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对方,可命运又让他们团聚。唯一的观众也被感动得呜呜哭。背后突然传来突兀的哭嚎声,让两人皆是一惊。“陶师父?”“恩人……”陶眠说不用管他,他只是被深深地感动到了。蓝枳莞尔一笑。“这次真的……多谢师父。要不是有您,我们两人早就阴阳相隔,怎会有今日的重逢。”陶眠挥挥袖子,这些都是小事。他们重新席地而坐,蓝枳临走时把她屋子里的干粮一扫而空,这会儿正好给他们几人填饱肚子。程百里眼睛不方便,蓝枳就耐心地帮他把饼子掰开,又给他找手帕擦手。程百里很过意不去。“怎么能让族长做这些……”“还叫族长呢,”蓝枳也没忘记陶眠,同样给师父一份,“我和采女族早就没有干系了。从我被钉在棺中的那一刻起,身为族长的蓝枳就已经死了。”程百里听到这里,一口都吃不下。“蓝橘竟然真的这般恶毒……将族……蓝枳你封在棺中?”蓝枳淡淡地“嗯”了一声。陶眠用牙齿撕了一口饼,一面咀嚼,一面暗中观察八果。小果子变得深沉许多,她虽然温柔地对程百里说话,神情却很凝重。百里的伤势……比她想得还要严重。在她半强迫之下,程百里不得不坦白蓝橘对他施加的那些酷刑。程百里之所以落到蓝橘手中,是因为蓝橘设计的一场诡计。当时蓝枳外出祈福,程百里因为被族长安排了其他的事情,所以没有随从。可没过两天,他就得到了一封蓝枳的亲笔信。她说她在王城遇到了一点麻烦,现在城主需要她去采一种稀有的鱼尾草来治病,很急。蓝枳自己脱不开身,只能拜托程百里帮忙。程百里一看蓝枳说她有麻烦,也没有多想,直接动身去寻鱼尾草。而这封所谓的“亲笔信”,正是蓝橘伪造的。等蓝枳祈福回来,族中当时已经不见程百里的身影。她随口一问,是蓝橘回的话。蓝橘说她也有几日没见程百里了,应该是有什么事出了寨子。蓝枳记得百里和她提过,他想去寻找自己的生身父母。不管他们是否在世,也不管他们当初丢下自己的原因是什么,程百里都觉得这种寻找是有意义的。所以他偶尔会离开采女寨几天,每次离开都会跟族长讲一声。这次没有,应该是因为蓝枳之前不在族中,他又离开得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当面和她说。蓝枳也没有在意,心想,要不了几天,百里就会回来。没想到在百里回来之前,蓝橘就启动了自己的阴谋。她让蓝枳身败名裂,让族人把她驱逐。等到程百里意识到不对劲回来时,族中完全变了天。程百里被蓝橘关起来。蓝橘对他施加了种种酷刑,只为让他臣服于自己这个新族长。蓝橘对于这件事异常执着。程百里在族中的地位可有可无,就算他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损失。但蓝橘不要他死。她就是要这个曾经跟在蓝枳身后的狗丧失忠诚。她仍记得程百里当初是怎么当着楚北笙的面羞辱她。她要打碎他所有的尊严,让他只能跪在她面前,深深地低下他的头颅。可程百里比她想象得更加顽强。他从不肯屈服,唯一能让他顺从的人,只有蓝枳。程百里就是要时时刻刻告诉蓝橘,你只是个冒牌货,永远上不了台面,永远只能仰望着蓝枳。蓝橘气愤至极,生生毒瞎了他的眼睛,又不解气地用利器割了许多刀。
程百里一声不吭。只有在蓝橘告诉程百里,被放逐之后的蓝枳是怎样的命运时,程百里才有了激烈的反应。不然他受到再严酷的刑罚,都不会叫喊一声。如果他喊疼,那就是对蓝橘的一种屈服。如今程百里轻描淡写地讲述着这些痛苦往事。他语气平静,眼睛被陶眠上过一遍药,惨白的蒙眼布条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这个青年遭遇的不幸。蓝枳伸出手,指腹很轻地擦过白布,心口疼得她要蜷缩起来。“百里……”程百里讲述的声音停顿。“蓝枳?你别难过,这些都过去了……”他摸索着,轻轻拍了拍蓝枳的手背。蓝枳反手握住。“是啊,都过去了。”她柔和地说着,程百里微微露出笑容。但只有旁观的陶眠才知道,蓝枳沉下来的眼神中,分明写着,这一切不会轻易过去。她绝不会放过蓝橘。 他不是那么聪明程百里在吃过东西后,又被陶眠灌了一碗汤药。这碗药有助眠的效果。他饮下后没多久,眼皮就开始发沉。蓝枳扶着他躺在唯一的一床被褥上休息,这套被褥还是从陶眠那里借来的。陶眠手里有小半碗多出来的汤药,他一时好奇,低头尝了口,苦得五官错位。这无用的好奇心。咳嗽两声,陶眠睁开眼,蓝枳不知何时走到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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