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好像弄疼他了,郁泽年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医生曾经说过,晚期患者的皮肤有一定概率会发生溃烂,身体上也会有很多出血点。这几天他们一直都住在车上,苏文弃也没有脱掉衣服,所以这件事都被他忘在了脑后。他小心翼翼的撸起苏文弃的袖子,出血点跟溃烂的地方出现在他眼前。不光是骨骼的疼痛折磨着苏文弃,溃疡的地方疼起来更是撕心裂肺。这一刻他才知道,苏文弃一直在强撑着身体,明明现在活着比死还要痛苦,可他还是忍着,想多陪自己几天。郁泽年不愿意相信,可当他掀起苏文弃的衣服时,这才发现身上的症状远比手臂上严重的多。他慌忙撤开手,害怕加剧苏文弃的痛苦。苏文弃用手臂擦了擦嘴角的血,假装没事人一样说道:“我没事,不疼。”郁泽年突然转过身,他不敢看苏文弃的脸,明明说过最后的时光两个人要开开心心的,不要哭也不要留下遗憾,可是真的到了这一步,他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我去问问老板,看看这几天会不会下雪…”说完话他打开门就跑了出去,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能当着苏文弃的面哭,他不能把自己的情绪传染给苏文弃,这样苏文弃也会跟着难过。独自待在房间的苏文弃躺在床上,双手死死抓着心脏的位置,可是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外面的雪是他以前从来没见到过的,他不知道雪摸在手里是什么感觉,吃起来是什么味道,可是漫天大雪是他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实现的愿望。半个小时之后郁泽年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眼睛哭过的痕迹也变得不明显,他蹲在床边,握紧苏文弃的手。“老板说明天早上有雪,明早我叫你起床,咱们去看雪好不好?”疼痛折磨的苏文弃连说话都在哆嗦,嘴唇更加明显:“我想…现在就去…” 下雪了北方的天气最低达到零下三四十度,尤其是晚上,没有阳光之后更加寒冷。郁泽年把能穿的衣服都给苏文弃穿上,里里外外套了七八层,可是在给他穿上羽绒服的时候,他还是没有自己看着壮实。
苏文弃努力的睁着眼睛,他害怕闭上眼睛之后就再也睁不开了。民宿前面的雪都被踩了脚印,所以郁泽年抱着苏文弃来到民宿后面,那里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只有郁泽年一个人的脚印留在上面。郁泽年抱着苏文弃走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坐在雪地里,他想紧紧抱着苏文弃,可是一想到他身上溃烂的地方,一双手根本不敢用力,只能这么僵着。苏文弃半躺在郁泽年怀里,感受着来自北方冬天的冷空气,他伸出手抓了一把地上洁白的雪,想像电视里面那样把雪握成雪球,可是他根本没有力气,努力了半天也不成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雪变成水从指缝中流走,就像他的生命流逝一样无法阻止。他呆呆的看着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阴天的缘故,星星跟月亮都看不到,可是外面却一点都不觉得黑。郁泽年就这样看着苏文弃,看着他进气少出气多,他知道苏文弃可能坚持不住了,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住苏文弃温润的嘴唇。等苏文弃看向郁泽年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他伸手摸在郁泽年的脸上,想擦掉他的泪水,可是手也不听使唤了。郁泽年咬了咬嘴唇,用他平生最温柔的语气说道:“苏文弃,如果你真的…真的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吧!不用强撑着了…”他知道苏文弃坚持到现在都是为了他,可是这样受罪也是郁泽年不忍心看到的。听到郁泽年的话,苏文弃好像终于放下心一样,就这样看着郁泽年泣不成声的模样。之前他看到过郁泽年在医院里失声痛哭的背影,看到他哭过之后发红的眼圈,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郁泽年泪流满面的样子,原来看着喜欢的人这么痛苦,心竟然会这么疼。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郁泽年的脸,在快要脱力的时候被郁泽年握住再次放在脸上。苏文弃对着他笑了笑,即便现在自己的模样已经丑陋不堪,可他还是不希望郁泽年看到自己痛苦的模样。他用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问道:“郁泽年…如果有下辈子…你还会找我吗?”此时的郁泽年早已经泣不成声,他哽咽着说道:“如果有下辈子,我会第一个找到你,我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会把你带回家,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读书,一起长大…”怀里的苏文弃再也没有力气了,他把头靠在郁泽年的怀里,手无力下垂的时候依旧被郁泽年紧紧握着。苏文弃就这样走了,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郁泽年知道人死了之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所以他一直跟苏文弃说着话,像是他没有离开的那一样。“等毕业了我们就出国,你想吃什么我都学着做,我们去周游世界,国内不能结婚我们就去国外,就算有一天你讨厌我了,我也不会放开你,苏文弃…苏文弃…”怀里的人再也没有任何回应,郁泽年则是抱着他的尸身痛哭,可是一阵风吹过,郁泽年缓缓抬起头,漫天大雪洋洋洒洒的落下,像鹅毛一样特别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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