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二爷半晌都没答话,厉怜期盼这个答案,紧张起来,手握成拳头,骨节綳得发白。纪满月伸手搭在他肩头,稳重地捏了捏,向他眼角含笑地眨两下眼睛,示意他莫着急。就这时,厉二爷突然笑了,道:“这问题好奇怪,你是从哪里听了什么消息,要与我吃秋后的非醋不成,”屋里突然“咣当”一声,有什么撞在桌子上,那桌上放的杯盘酒壶一阵轻响,“就算有什么,我何时亏过你?”陶潇轻哼着笑,那笑声听着骨头都酥了,道:“即便你真的……看中了嫂子,我也不会跟个死人争风吃醋,你……嗯……你……认真答我,我告诉你个好事儿,拿去跟国尉大人说,包能让你继续做你的矿主,说不定还能把那许小楼踢出局。”厉二爷迫不及待在陶潇身上腻歪。陶潇被他闹得气息不稳,嗔道:“正事儿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厉二爷急色了,只闻喘息声,和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含糊道:“你说吧,我听着,两不耽误……”可陶潇死活都不说了。纪满月现在后悔得不行,谁能想到,他拉着厉怜来,正好撞上这种墙角,如今骑虎难下,左顾右盼,从地上捡起个小石头,顺着窗户掷进去,穿过屋堂,打在对面窗架子上,撑子一下被打脱了扣,窗户啪嗒一声就合上了。屋里那二人吓了一跳。“什么人!”厉二爷厉声喝问,说着就去查看。陶潇没动地儿,笑道:“说不定是你那死里逃生的侄儿,跑回来给他爹娘讨公道了。”厉二爷被坏了兴致,没好气地答道:“那小兔崽子爹妈都斗不过老子,他若敢回来,老子直接送他去见爹娘,”他在外面没寻到人,索性把窗子落下,又回屋里抱陶潇,兴致被扰了,生出戾气来,半拉半抱地把人拥到条案旁,挥手将书卷纸笔全都扫在地上,按住人就亲。片刻功夫,二人衣衫都凌乱不堪。满月苦笑自己的行为徒劳,听屋里声音越□□荡,低声道:“你在这等着。”说罢,自窗子一跃而入。那二人,正神驰色急,屋里多了个人,谁都没察觉。直到厉二爷被纪满月一指头戳倒,伏在桌上的陶潇还喃喃如呓语般,不知念叨什么。纪满月将瘫在陶潇身上的厉二爷揪起来,甩到一旁。陶潇终于察觉不对了,回头就见个年轻人站在身后,一袭黑衣,黑巾遮脸,反衬得他肤色很白,只露着的一双眼睛好看极了。看轮廓是一对柔和含情的妙目,可蕴出来的神采却寒意和玩味交杂着,让人捉摸不透。这双眸子的主人,正抱怀似笑非笑的看他。陶潇没有惊呼。他的大半心思还沉溺于方才的欢愉里,剩下的一分为二,一半用来惊奇,另一半用来自惭形秽。南泽地区,陶郎君出了名的玉面无双,可只看这黑衣年轻人的眼眸,他便觉得自己哪里长得都粗糙。一时竟忘了害怕,呆愣愣的木讷在原地了。直到对方握着剑鞘的手一抖,送出剑锋,冰凉的刃口贴着脖子,他才回神了,心底还留存着郡守公子的几分镇定,抬手示意纪满月,请他容自己把裤子提上。纪满月当然没有这么大度,贯月剑一晃,往他颈侧贴了半分:“无冤无仇的,陶公子先回答在下的问题,在下便不为难你。”
陶潇叹息,道:“侠士问罢。”“陶公子方才说的秘密是什么?”陶潇歪头看满月。这表情让满月觉得,他并非是个守口如瓶的人,只不过威逼或者利诱不够。纪满月走近两步,就着烛火看陶潇,捻起对方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这般细看,这陶潇的眉眼精致,气韵也算一表人才,比那只表面儒生的厉二爷不知兰秀风雅多少倍,笑道:“你看中厉家二爷什么了,说出来听听,总不会是因为爱他吧?”陶潇笑了,道:“就是玩嘛。”他从这黑衣年轻人微微眯起的双眼中,察觉出一丝危险来。很少。少得让他失心疯似的想触碰到更多,去探寻对方的底线。对于陶潇这样的官家少爷而言,这感觉很微妙,他什么都有了,只想去探触刀头舔血的痛,和在悬崖边走钢索的险。这种刺激,会演变成爽,能填埋内心的需求。他就只是回以微笑,看着纪满月。满月冷哼一声,蔑笑道:“给你脸了?”看来是没挨过社会的毒打。只这一句话,陶潇刚才那点“试探之心”瞬间就给磨成了粉,心底突然就怕了。他是郡守的儿子,从前玩得多花,都不用自己亲爹出手,总会有人帮他兜着。厉二爷也是这些人其中之一,不知帮他扫清多少烂账。今日,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顿悟,他的生活一直都在一个特定的圈子里,有一定之规,大家都守着的规矩,叫面子。面子能交换利益。也正因如此,他被保护得太好了,初生牛犊,嫩得有些不知好歹。眼前这人终于让他意识到,自己与他不在一个圈子里。官家遇上混不吝,自己父亲的面子,不好用。对方想要的东西,不一定非要靠交换才能得到。果然,纪满月捻着他的下巴,端详一件商品似的看了许久:“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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