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和着落雨声,半城的烈焰渐而势颓。满月站在期盼已久的甘霖中,仰头看落雨,任它们洗去脸上身上的汗渍泥泞。片刻,起了风。接着,他头顶的一片被遮住了。回身,就见司慎言撑了伞,为他遮着风雨。眼底满是笑意的看他。那人无声的说:我回来了。满月想回他一个笑意,但笑容只酝酿了个开头,眼前突然一晃,司慎言好像倏然离他远去,又猛然贴近。他的浅笑一下子僵在脸上。 热邪侵肺这时正值盛夏, 衣裳很薄,被雨一淋就透了。司慎言见满月表情不对,上前扶他。那人手臂的温度隔着湿冷的衣裳透过来, 暖了司慎言的手。进城, 司慎言第一时间给莫肃然送草药去了, 听说满月旧伤又要起波澜, 忙赶回来找他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司慎言道:“去把衣裳换了歇着,明铎晾他一两日。乱子我替你看着。”驿馆内。厉怜做事非常有眼色, 他等不到众人回来,眼看天降大雨,让厨房熬了好多浓姜汤, 不仅给纪满月和司慎言,也尽量分予官军。城里物资匮乏, 没有鲜姜,用的是从莫肃然那儿要来的入药干姜, 比鲜的更带劲。满月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 从前总在司阁主眼皮子底下作,是因为他自觉没大事。而今, 他一直狠狠撑着的那口气, 仿佛在看到司慎言的一刹那就松了。不知何时, 心底恍惚有了寄托,这寄托让他在那个人守在身边的时候变得软弱。他忽然觉得好累,想要好好歇一会儿。换过衣裳躺在床上,刚刚喝的暖汤渐而驱散了冷, 正迷迷糊糊要睡没睡, 脑海里突然响起声音【悬星图的秘密你解开了对不对?】纪满月激灵一下, 但眼皮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他心里问道:你到底是谁?没人回答,一切归于安静。又接连问了好几句,声音才又响起来。【悬星图里藏了什么秘密?】那串数字,还印在纪满月的脑海里,他正想顺着对方的问话回忆,突然下意识察觉出一丝怪异,源于张日尧都不知道有系统存在。虽然逻辑尚理不清,但他顿时心生警觉,事关重大……他心思一动将那组数字改了,回答道:e115199262。【好极了,再接再厉。】
确实不对劲!满月刚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阵高频的电流声代替系统音,尖利得好像要从他耳膜里冲出来。他猛地睁眼,天旋地转。高鸣声,依旧持续着。好半天,声音才渐平,隐约听见近前有人说话“师父!师父!师父你看看我!”是厉怜吗……满月恍恍惚惚的。再说司慎言,他久做一派之主,深知此时稳住城中的乱状、牵制住明铎、让莫肃然好好给百姓医病,才能早日脱困。是以他见满月歇下,便暂时放下心中缱绻柔情直接去了府衙。进衙门口,司慎言没理会被迫更衣休息的明铎,也没理被九野营将士们吓得大气不敢出的郝景温,往内牢去。引发暴/乱的几人,被木易维关在内牢,着人盯得紧紧的。司慎言见张宿旗的小旗总正布置轮守,抱拳道:“蔺总旗,有劳。”小旗总立时站定,恭敬道:“蔺帆见过司大人。”说罢,一点手就有人搬了椅子来,请司慎言坐。“蔺总旗,像这种公然引乱,炸伤上官的,放在军中,该当如何?”司慎言朗声问。蔺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越军例》战时乱军心,当斩;平时,军棍百;暴动者,枭首示众,曝首十日。”司慎言挑了挑眉毛,看着牢里关着的一众人。那几人也抬眼看他,他们被抓时就已经怂了,这跟当初预想的不一样!但没人敢先说话。司慎言脸色本就冷肃,这会儿丁点笑意都没有,身上杀气浓得要冒出来了:“纪大人因乱牵动旧伤,蔺总旗,现在就给我打,本官在这儿看着。”蔺帆话也不说话,抱拳领命,向兵士打个手势。牢里只有牢门铁锁链被打开的晃响声、官靴踩在干草上的窸窸窣窣。牢里一众大老爷们儿们被拎小鸡似的揪出来挨个踹趴下,在司慎言脚前被按成一排。执刑的兵士们军棍往地上一戳,整齐划一。这些人哪里见过这阵势,一百军棍,还不打死了……终于,一人哭喊道:“大人,我们是良民,若不是你们要舍了百姓,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闹出这样的乱事,老婆孩子还病着,我们只是想活!”司慎言冷笑两声,在他面前蹲下道:“良民?”他手搭上那人肩头,微一用力,那人顿时一阵钻心的疼痛,骨头即刻像要碎了,只听司慎言又道,“良民哪里来的那么多火药!”那人眼泪都要下来了,猛缓两口气,道:“是真的……”经他一番叙述,司慎言彻底明白了因果,郝景温前去城西咋咋呼呼,乱了民心,引得百姓动了出逃之心。这几人正没什么好办法,突然听见巡街的衙役闲话,其中一人说废弃的茅屋里藏了许多火药,若是天干物燥,爆炸失火,就麻烦了。另一人说,到时候闹不好需得开城西小门引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趁乱跑出去不回来。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