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不在安禾府好好当官,到底还是搅和到都城来了。八成是借着前些日子诬告安王私贪水银矿那案子。满月专注楼下。司慎言的手在他腰间收紧,下巴垫在他肩头,轻声道:“这么乖乖坐过来,不怕我现在对你做点什么吗?”满月偏头低声道:“你也就痛快痛快嘴,骨子里不是个混人。”确实。司慎言借着怀里人扭脸的机会,在他脸颊上痛快了一口。满月弯弯嘴角。楼下对话还在继续。高嘉道:“这伤若是让杜大人知道……要心疼了……”“高大人,”魏鸣打断他道:“杜公既然把卑职送给王爷,自此卑职生死全在王爷手里,高大人不要说这样的话。”杜公。是杜泽成吗?满月回望司慎言,那人笑着点点头,又痛快了一口。高嘉近乎没套上,讪笑两声缓解尴尬,换话题道:“世子,下官前几日烦请您在王爷面前美言之事,不知……”魏鸣敬着的那人就是祁王世子。满月与他在中秋宮宴上一眼之缘,纪烨在他心里的形象很模糊。这会儿看,祁王世子三十来岁的模样,相貌中规中矩,如果没有一身行头和那点贵胄气度抬色,是扔进人堆里一眼就找不见的普通。再细看,他眼底隐约两块乌青,印堂颜色也深。与他相比,满月顿时觉得自己气色还不错。纪烨似模似样的端茶盏浅啜,眼皮都不抬:“人人都想我在王爷面前美言,美言多了,就变成耳朵眼子里的茧了。”高嘉可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了,陪笑道:“是不是上次那个叫乔儿的小美人伺候得不好?”纪烨哂道:“伺候?我伺候她还差不多了,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没一会儿就疯疯癫癫的,一点儿意思都没有。”高嘉沉吟道:“不该呀,药量该是恰到好处,让她粘人的……”纪烨不耐烦了:“高大人约我前来,就是为了解释这个吗?”
分明满脸都写着:快贿赂我。高嘉即刻又换话题,道:“当然不是,这地方妙人多得是,下官这就去安排。”他起身出门,屋里只剩下纪烨和魏鸣二人。魏鸣近前低声道:“世子何必再理会他?”纪烨瞥他一眼,满不在乎的道:“玩儿嘛,怎么都是一样的,”说着,自斟自饮一杯茶,“老头子要你去牢里拉拢纪满月,可人家没用着他帮忙就披云雾睹青天了,老头儿要疯,你的旧东家只怕心里也不舒坦,这高嘉却说不定,要见风转舵的,多有意思。听说他与纪满月交情尚可?”魏鸣道:“这位高大人曾因意外受伤,纪大人给他行针医治过,但……”他沉吟一瞬,“当时那件事是纪满月对他先害后救,至于要不要让高大人知道这些,便看世子的心意了。”魏鸣的心到底向着谁,通过这话就已经旁观者清了,满月觉得他身在曹营心在汉,至于祁王父子心里是否有数儿,尚不好说。满月眯了眯眼睛,他本来懒得把精力废在高嘉这样的边缘人物身上,但事已至此,有人削尖了脑袋往是非窝里钻,就注定是要做炮灰的。 我要自由不大会儿工夫, 高嘉回来了。身后跟着几名姑娘,有的穿舞衣,有的抱乐器。装扮与乐坊司的姑娘们类似。看来纪烨是喜欢这种异域风情。高嘉道:“上次……那叫乔儿的小丫头出了点岔子, 但她毕竟是能御前歌舞的姑娘, 不知私下还与哪位大人有关系, 万一……”话说到这, 纪烨抬眼看他,高嘉立刻就意识到, 人家嫌他话多了,“这些姑娘是在这常驻的,只要她们自己乐意, 即便玩出命来,也有人善后。”这里的姑娘都是贱籍。如今这世道孤苦女子太多了, 人命、尊严并不是山巅月、雪中莲那般珍贵高洁,可满月依旧听得直皱眉, 于心不忍,看向司慎言。司慎言轻声道:“这儿的姑娘们没那么简单, 你放心吧。”再看楼下。高嘉从怀里摸出个琉璃小瓶双手奉上:“方子重新调配过,性烈且安全。”纪烨接过来, 映着烛光看那瓶子里浓稠的液体, 笑道:“高大人, 你规规矩矩文官一个,哪里来得这些歪门邪道的好东西?”高嘉答道:“确实不是下官的东西,下官手下有个叫陶潇的随侍,平素喜欢倒弄些偏门小玩意, ”他说着顿了顿, 又低声道, “那虽然是个公子,却也是个妙人,比这些姑娘们有意思,世子若是感兴趣,改日下官带他来。”纪烨眼神亮了一瞬,随即笑道:“好啊,先吃饭吧。”片刻,酒菜摆上,那些姑娘们弹唱舞蹈,纪烨、高嘉和魏鸣三人喝酒吃饭。席间尽是些风流言辞。一顿饭吃得看似规矩,其实已经在言语上把几名姑娘都猥亵过一遍了,可又隐晦得很。乍听高大人口中说出来全是风月花蕊、雨露珍珠的风雅词汇,细想简直下流无比。靠嘴耍流氓若是门儿学问,高嘉已经登堂入殿眼看拜高阁。纪满月不想听,又不得不听着,怕漏掉对方说官场上的事儿。但是并没有,酒饭不谈公务,高大人很有规矩。眼看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夜色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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