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刀带出的烈风燃烧着空气,向许小楼心口穿刺而去。刀尖刺破皮肉像是线香烫纸,许小楼的身体被这带火的刀“烫”了个对穿,刀尖从背心蹿出三寸余。片刻喘息不存,司慎言借冲力逼着对方猛向后退。他低喝一声。接着,许小楼被司阁主一刀钉在一棵老树干上。无数人窥见了能做许久噩梦的场景。许掌门身子先是松懈下来,头也跟着垂下。可片刻之后,他就低着头,发疯似的抽搐不停,执剑的手突然挥剑乱舞,双脚悬空疾走,好像还一边往前冲,一边与人对招杀敌。只是他的头再也没抬起来。眼眶中落下的黑血,一滴滴地不停歇。他是真的死了。大概他把自己变成偶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体内的蛊虫;发狂的,是他心底的执念。场面太诡异了,所有人都沉浸在惊骇里。院中居然在这时安静得像一个普通的夜。只有纪满月,快步上前把司慎言拉回来,圈在怀里扶稳。他想问他何苦呢?却又不用问,也知道他何苦——皆非草木,孰能无情。司慎言左手手背流了很多血,那被他胡乱一裹的衣角布料,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湿腻地贴合着伤口。满月将那破布解开,从怀里摸出伤药,洒在他伤口上,扯下自己束发的锦带,紧紧缠在他手上。摸他腕脉,果然毒伤对身体影响尚存。司慎言脉搏虚浮,《燃木刀法》消耗巨大。满月早就看出他脱力了,自他手少阴心经推了一道真气助他稳定心神。司慎言额头上渐渐渗出层冷汗,纳气片刻,低声道:“无妨。”满月还是不放心,抬眼看向孟飘忱。可……孟姑娘这会儿确实是没工夫搭理这边。院墙外,九野营还结着坚壁阵防备中蛊的百姓,百姓人数太多了,将士们不能伤人。于是,官军动不动便掣肘。简直按下葫芦浮起瓢。孟飘忱总是需要以那费神的调子暂缓百姓的狂暴。司慎言和满月见此情形,如何能不动容,同时跃上墙去。“孟姑娘,我用笛子吹可以吗?”司慎言问。毕竟,神剑峰秘境,朱可镇曾经是用埙吹的。孟飘忱不知这细节,定神想了想,道:“或许可以。”她示意司慎言附耳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讼了一段心法。司慎言垂着眼眸,消化片刻,向孟飘忱确定过几个关键,便将墨染骨凑在唇边。调子一出,满月恍惚——这也太好听了。跟许家父子吹出来的蚊子叫出于同一本心法?
嗯……虽然但是,情人耳中有天音。笛声也比孟飘忱口哨的声音大不少,效果的确更好些。乱局终于渐渐平息。御驾先回了宫。满月和司慎言一直在现场帮忙,待到眼见孟飘忱的药确实管用,又有御医和莫肃然赶来给姑娘接班,才放了心。万事皆安时,孟飘忱几乎虚脱。她撑着一口气,给莫肃然留下两道方子。忙乱中,木易维一直跟在她身侧方寸之内,时不时虚扶一把,生怕她一不留神就会晕过去。身为主家,狄仓灵自始至终地低调。此时他腾出地方,让已经中蛊的百姓们得以安置,见孟飘忱忙乱已毕,略一迟疑,迎过来道:“我在后堂清个小院给你,你伤重,医了再走吧。”孟飘忱脸色惨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必。”狄仓灵功夫不高,孟飘忱并不是要他为自己涉险搏命,但她从刚才就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疏离。孟飘忱转身往外走,正到满月身边,身子一晃。纪满月下意识要扶她,瞥见木易维脚下踩了弹簧一样蹦过来,身子往边上一让。姑娘便正好摔在木易维怀里。“带我走。”她虚着声音,确实站不住了。木易维愣住极短的一瞬,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狄家别院。作者有话说:※小菜鸡致敬金大侠。天使端午安康~是的,我今儿又抽风了~ 零日漏洞善后的琐事杂乱, 司慎言给拌住了。满月帮不上忙,只得在一旁等。司慎言传音入密道:“回家去,”见满月神色犹疑, 又补了个字, “乖。”说得这么腻乎, 纪满月就范。但司慎言不回来, 他是不会去睡的,沐浴之后, 坐在窗前看天。起风了,月色给吹得清亮。那一圈沁血似的红,悄然不见。月静、星云静、人看着也静, 脑子却不静,片刻, 满月起身披了件衣裳,往厉怜那屋去。厉怜伤重, 屋子外间有莫肃然安排的小药童,已经睡着了。满月没惊动, 直接进屋。门帘掀开,一股浓得呛鼻子的药味冲出来。厉怜躺在床上, 单薄得只有一片。帘影闪动, 他就偏了头, 见是满月,挣扎着要坐起来。纪满月疾走两步按住他:“睡不着吗?”他确信自己脚步轻,厉怜若是睡了,不可能察觉。“总是在睡, 方才醒了就睡不着了。”厉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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