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荞低头看一眼,自己跟马蹄子的距离,的确在被它踩到的范围内,赶紧退了一步。孺子可教。孙建发继续教下去:“第一步,就是整理好水勒,确认好前后和正反。衔铁,也可以叫‘嚼子’,在前面,缰绳在后,然后拿着衔铁凑到马的嘴边,就像这样,去摩擦它的牙齿,等它张嘴。”安荞观察着。孙建发拿着衔铁那两根铁棒子,凑到马嘴的前边。但这匹小马好像没有上班的觉悟,迟迟不肯张嘴,让他把衔铁放进去。“这时候,你可以把大拇指从马嘴的侧边,也就是这里。”孙建发指了个位置,放上大拇指,“插进去。马的嘴自然就开了。”大拇指从侧面一进去,小马果然乖乖张嘴。他顺势把衔铁一提,顺利进了它嘴巴。系上带子,水勒也就算上好了。安荞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跑去鞍房又拿了套水勒出来,挑了匹看起来最温顺的棕马试手。她学着孙师傅的模样,将衔铁送到马嘴边。棕马不肯张嘴,她便想像孙师傅那样,把大拇指塞进马嘴里。可毕竟是第一次上手,她也没想过,看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换作自己做,会这么不好cao作。她的大拇指一碰到马嘴,马便侧着头要逃。明明水勒在它牙齿中间,已经快撬开一条缝,却屡屡被它逃脱。安荞便问孙师傅:“这匹马叫什么名字?”她想知道马的名字,然后试试用叫它名字的方式安抚它。孙师傅看马一眼,回答:“小李。”“小李子?”安荞没听清。“就叫小李。”一匹马,叫小李?安荞挑了挑眉。孙师傅一向严肃的面孔,在看见她的诧异时,也放松地笑了。他家这马的名字,确实是挺有意思的。“这匹马原本的主人叫小李,当初把它寄养在我们这里,也没取名字。后来他拖欠了几个月的寄养费,又不想付,就说把马送给我们了。我儿子说,抛弃马的人都不是个东西,就把小李这个名字给了它。”让人意外的答案,却是个有趣的故事。安荞抬手摸了摸马的脖颈,笑道:“行吧,小李,乖乖张嘴上水勒咯。”小李还是照旧地躲,安荞没了办法,只得采取控制手段,一手拿着水勒,一手抓着它脑袋上长期套着的笼头,把它脑袋拽下来。“小李,马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她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眼疾手快,趁着它短暂张嘴的间隙,把衔铁塞进了它的口腔。
安荞系上带子,安抚性地又摸了摸它的脖子:“你还是挺乖的。”小李像是生了气,别过头去,不再搭理安荞。曾几何时,安荞也曾在某个影视公司短暂地上过班,因而也能理解小李这种一上班就烦的心思。她绕到小李面前,笑着把它被水勒压住的刘海拿出来,动手拍掉上面沾着的草。跟人一样,马上班,无非也就混口饭吃。辛苦归辛苦,形象还是不能落下的呢。不然咋对得起它这诙谐的名字。 马儿们的名字上完马鞍和水勒,算是备好了马,这一天的工作也就拉开了序幕。六月份,尚未进入到暑假,但京津冀地区已步入了盛夏。大城市的炎热拥挤,赶着很多人在周末来到坝上。毕竟驱车几小时就能拥有这里凉爽的气温与恣意的草原,何乐不为。盛夏的来到,也意味着旅游季的来到。备完马,尚且没过一刻钟,今天的第一波客人已经到了跟前。两男三女五个人,是熟客,提前一周就跟孙建发约了马。领头的男士一到马场跟孙师傅握了手,便称道:“老孙,要四个能跑的,再一个温顺点的。这小丫头没骑过马,我们四个带着她玩。下午回来。”孙师傅了然,回头指挥安荞道:“你先把小胖牵出来,给这个美女。”纵然安荞不爱多问,但尚且不知道马儿名字的她,此时此刻也没了办法,只好问一句:“孙师傅,小胖是哪个?”孙师傅大手一指,指向最边上拴着的那匹胖马:“就是那个,膘最肥的,那个小蒙古蛋子。”这样一说,安荞便知道了,到那小胖马身边,解开它拴在栏杆上的绳索。那领头的客人看一眼安荞,笑着问向孙师傅。“这丫头哪儿来的?到你这儿干活的?”“我一个老朋友介绍来的,说是搞艺术的,到我这里来找找灵感。”客人又笑:“朋友介绍的,你吃吃喝喝招待着不就完了。这么精贵的小丫头,你还真让人家干活呢?”“她手脚还算麻利。先用着再说。”客人乐乐呵呵的,而安荞已牵着马过来了。在众人的簇拥下,五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姑娘被带到了马前,旁人鼓励着她上马。安荞不会骑马。正好孙建发要教客人一些动作要领,她又默默在一旁看着偷师。“上马时,要注意,站在马的左边靠前的位置。左脚踩住脚蹬,双手扶着马背,右脚在地上跳,一下子就翻上去了。”孙建发说得容易,但从没有骑过马的小姑娘,站在马下,怎么都不敢行动,颤颤巍巍地看向伙伴:“它不会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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