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两只手天生就长在了一起,什么也无法将它们分开。两人绕出了马圈,来到了外头的水泥路面上。她的车,刚才孙建发他们已经开了回去。为防不时之需,板车和挖机就停在了这里,两个人反正都已经湿透了,也不差多淋这样一段。雨中的草原村庄静谧无声。路边的农家乐里,偶有游客推开窗,享受一番无污染的空气,再透过雨帘瞧瞧漫山遍野自由自在的牛羊。蜿蜒盘桓的河套在村庄内外几进几出,潺潺流水声丝缕不绝。安荞抬头,让雨珠子落在自己的脸上几粒,感受手边的温暖和脸上的寒冷交织的感觉。坝上的宁静,从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就有过深刻的体会。她享受着这片草原给她带来的一切,冷热晴雨,所有的一切都像画笔上精心调制的颜料,为她人生的一个段落铺上了浓厚的色彩。忽然有了风,她湿透的衣服钻进了冷意。苏德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她含笑着抬眼,再一次与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对视。 流星吃过晚饭之后,风雨便渐渐都停了。安荞刚打完一通视频电话,和唐卡纪录片那边核对了一下信息和需求,跟李伟同步了之后,发现外头的雨声没了。她从后门伸了伸手,没摸到天上的雨珠子,抬头一看,几天没会面的星空又一次出现在了穹顶。于是拿了手电筒,换上了雨靴,打算去马圈里看看那匹可怜的小扇马。兽医说过,它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今晚。为了救它,大家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甚至开来了挖掘机,只为了能让它好好地站着。但万物有灵,它常年被欺负,求生的意志不一定强烈。如果有人陪在它身边,或许活下去的概率也能大一些。连续的几场大雨把天幕都下干净了,今天的星空格外清晰璀璨。安荞一抬头就瞧见了北斗七星,勺子状的七颗星星排在星空之中,勺柄遥遥指向远处的北极星。别的星系散乱地分布在整片天空之中,安荞只有欣赏,再分辨不出它们的名字距离来。手电筒拿在手里,到底也没有打开。倒是在院子里睡觉的白手套听见了安荞出门的动静,甩着尾巴跟在她身后,跟她一同走在村里的小路上。安荞摸了摸口袋,还真找到早上剩下的半个花卷,一路逗着它,时不时扔一块下来。白手套哒哒地走在泥泞小路上,没几步功夫,雪白的爪子也变黑了,只有可爱的小牙齿白花花的,向安荞呲开。即将走到村子的出口,到了马场的领域,周边再没有了一点光亮。没有光源,头顶的星星愈加分明。
一道亮色的光如河流般铺在天际,安荞眨了眨眼,确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觉,便怔住了脚步。又一次,她在坝上看见了银河。都说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么多日子来的连绵阴雨,在今夜总算有了终结。云散了,可明亮在天际的并不是缺了大半的月亮,而是处处闪烁着的繁星。她知道,倘若月亮太亮了,今晚反而是见不到银河的。在前半夜就能出现的银河往往停留时间短暂,错过了今夜,下一回这么优异的观星条件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坝上的银河,说不定,也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了。她立刻折返了回去,一路小跑,回到自己屋里拿了设备和三脚架,重新开上了车。车里白天就坐过几个湿漉漉的人,鞋子上的污泥早就把这辆车上下都弄得脏兮兮了,也不怕再坐一条湿漉漉的狗。安荞开了副座的车门,白手套无师自通,自己就跳了上去,乖乖地端坐着。这是这只年轻小狗的第一次坐车。安荞把全景天窗开了,让它也享受享受星空的浪漫。车即将开到村口,她斜乜一眼,瞧见李伟的院子里也有点动静。车灯照过去,就瞧见扛着个三脚架挂了个相机的李伟也哼哧哼哧往外走。果然,要论对美景的敏感和默契,他们之间是最投机的。“师姐!”瞧见安荞,他兴奋得很,“你也拍星星?”安荞看他设备齐全,笑起来:“打算去哪儿拍啊?”“坝头。”“坝头七八公里路呢,你就走过去啊?”李伟颇有点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走过去的。太晚了,我也不好打扰你和孙熙,想着就当路上欣赏欣赏风景了。”“傻孩子。”安荞开了车门的锁,“上车,我载你去。一会儿可不能跟我抢机位啊。”李伟也笑了出来,下意识地拉开副座的车门,一开门就看见了白手套。小狗朝他摇摇尾巴,他也不嫌挤,抱着狗一起坐了下来。驶出村子前,安荞特地在马圈外边看了看。那匹小马不仅好好地站着,似乎腿还在走动。只是被身上的绳子固定着,不能走得太远。她确定了那匹小马还能站立,才开出了村子。坝头和镇子距离双峰村都有七八公里路,分别在公路的两个方向。安荞更熟悉去镇上的路,坝头那边她也只去过三四次,又是下过雨的夜路,她没开快车,二十来分钟才慢慢开上了上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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