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很难说清。”林岁月转过来面对她,面色严峻:”不过你最好还是离路公子远点,毕竟他……”唐非橘笑着,不在意转了目光。捏着被杯子的手猛然一顿,她定了目光,小声让林岁月不要再往下说。“怎么了?”她目光直直,晨曦下一抹白色身影,身形瘦弱高挑,直愣愣站在屋外,扶着门框盯着他们,不知站了多久。他眸光清冷,开口嗓音沙哑:“毕竟我怎么?” “我却是不知,唐姑娘还有背后说人坏话的习惯。”路行止踏着清风而入,脚步不急不缓,只听他手中追月银剑叮铃作响,伴着晨曦落座。行过之处皆能听到铃响,过路人被铃声吸引,频频转头看过去,然而被他身上的血色所吓回目光。唐非橘眼睛在他身上来回转动,在看到血块时停顿。她右手筷子一合,指着跟在他身后一脸嫌恶的男孩,到了嘴边的话一转,变了语调:“你怎么还带了个尾巴回来?”男孩拽着绣着暗花祥云纹的外衫,正昂着头的眼睛看到她夹着的藕块,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你居然吃这里的东西!”一声惊呼引得旁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扭着脖子看过来。唐非橘眼角抽了一下,夹着藕片的手动也是,不动也不是。她真的很想无视那个男的的惊叫,但男孩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你怎么可以来青楼!你可是太傅之女,你可是个女子!”“竟然还与他们在这共饮同食,你你你!你这样是嫁不出去的!”他上前一把抢过唐非橘的筷子,在她被惊到愣神的目光下摔了下去,脚下顺带一踩,指着她骂:“你娘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就是让你在这和别的男人鬼混的!都要嫁人了还和别人亲亲我我,也不怕在京城中丢尽脸面!”木质筷子被一踩两半,躺在鞋底从食具变味尸体。周围议论纷起,小声指责起她的“放浪”。唐家三小姐,居然在青楼中与两位男子一起吃饭,说出去不进会被人耻笑,嫁不出更是可能。可她又不需要嫁出去。唐非橘面色冷下来,盯着他的脖子思考半晌,脆弱的脖颈不知道经不经的起被发簪插入,想来是不能的。“你是谁?”
微动的指尖被握住,她侧眸看过去,林岁月温柔的眸中泛起担忧,投过来的目光带着安慰。唐非橘在她忧心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模糊的倒影,眸中的戾气大到几乎要将人千刀万剐,浑身全是对不知名男孩狂言的不满。眼睛缓缓眨了几下,她抽出手掌。“我?我你都能忘,听好了,我是尤家二公子尤之羽!我家可是……”话还未说完,只听一声脆响,他由着力道扭了头,脸颊一侧迅速起了红肿。唐非橘揉着发麻的手腕,看着他的目光冷意渐无,歉意说:“抱歉,我的手不太听我使唤。”看似道歉,却没有一点歉疚的模样。小公子颤抖着手指触碰一下脸侧的红肿,一阵火辣辣的疼就席卷他的思维,思绪都慢了几分。他……被打了?被一个女的打了?因为这个认知,眼眶挂着的眼泪一下喷涌而出,指着她怒吼:“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安静下的周围刺激着他的神经,刚才唐非橘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成了惹怒他的导火索。秋风柔柔拂过,消不散他心中怒火。唐非橘面无表情,接过林岁月递过来的手帕仔细擦着手指,闻言抬头居高临下地鄙夷他:”你爹不打你是因为他仁慈,我可没那么多仁慈分给一个空口造谣的废物。”尤之羽拽着袖子晴天霹雳,他张大嘴巴瞪着眼睛,和唐非橘之前看过的惊悚漫画中的鬼有的一拼。他小声喃喃:“你,你说我是废物,你居然说我是废物……”“怎么,难道你不是么?”唐非橘从上到下将人打量一番,看到他缀着金线的腰封就知价值不菲,嗓音与神情一并转为嘲讽:“一个连庄稼何时长出都不知,只会游手好闲吃喝玩赌的废物。”尤之羽眼里浸着泪花,看着唐非橘眼中的嘲讽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他,他确实不知庄稼何时长出何时收割,他在学堂也确实是游手好闲,每日心中全是玩闹;但,那也不能代表他是废物!唐非橘这个娇惯的大小姐凭什么这么说他!心中一顿,他脑内灵光一闪。对啊!唐非橘自己都是个娇纵的大小姐,要是让她父亲知道此事,定要挨骂!眸中渐渐升起一丝光亮,他拽着衣袖跑向外面,手脚并用爬向马车对着唐非橘大喊:“你一定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这么对我!”茶杯倾倒,半杯清茶滑落流在桌面上,湿哒哒滴在她脚边。唐非橘挪动脚步避开,踩着木筷的鞋尖抬,衣角如愿没粘上半分水滴,她闻言头也不抬地轻嗤:“好啊,我等着。”“你与他计较,也不怕他去告你的状。”林岁月叹一声气,拉着她快不往湘花阁外走,离去时抛给老鸨一袋银两。两个少女在前方脚步匆匆,嫩色衣角划过街巷,在浓烈的日光下没入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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